☆﹀╮=========================================================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桃花引歌尽嫣然 作者:田幂 有些人 有些爱 命中注定 在劫难逃 虐恋.桃花引歌尽嫣然 内容标签:重生 穿越时空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施温然,云引歌 ┃ 配角:云引言,施倾絮,赵映和,赵映深 ┃ 其它:桃花引歌尽嫣然,重生文,虐文,虐恋情深,穿越文 ☆、橛子 ?  “田小葚,快点,到了山顶我有惊喜要给你!!!”半山腰,何相楠看着落他两丈之远的女人:“这才不到一个月没带你来攀岩,你怎么退步了!”   “你才退步了!我是中午减肥没吃饱!”冷哼一声,田小葚抠着石壁的沟壑用力,脚下一登拉近与何相楠拉近距离。   “就你瘦的没几两肉了还减肥?当心我不要你了!”何相楠停下动作,等着田小葚。   “想甩掉我,这辈子是不可能了,除非我英年早逝!”   “说什么丧气话!”何相楠心里莫名其妙的咯噔一下,被不详之云笼罩,他脸色愠怒,语气严厉。   “嘿嘿,我才舍不得离开相楠欧巴。”田小葚不以为意,一脸俏皮:“我追上你了。”   “臭丫头。”   “你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既然是惊喜,肯定不能告诉你。”何相楠卖了个关子,继续攀爬。   田小葚撇撇嘴跟上去,一声摩擦断裂的声音蓦地传到耳底,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绳索,仿佛一语成谶,她心底生寒,不敢肆意乱动。   “怎么不动了?”何相楠看着又落在一丈之远的田小葚。   “相楠,我爱你。”田小葚言语平稳,浓浓的感情在面部流泻。   何相楠莞尔一笑,目光落在田小葚快到断裂的绳索上,笑容冻结:“小葚,快抓住我的手。”他惊骇的嘶吼。   “不行,你那条绳索撑不住我们两个人的重量的。”命悬一线,田小葚吓得瑟瑟发抖。   “田小葚,我命令你把手伸出来。”   “我们两都会掉下去的。”   “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何相楠声色俱厉:“快把手给我!!!”   田小葚战战兢兢的伸出手。   “再过来一点。”   眼看着两只手在空中即将交汇,绳索却像是被人拿刀绝然的切断。   “小葚!!!!”   身子在何相楠凄厉的叫喊中极速下坠,田小葚眼角划出眼泪,她知道眼前的一切可能是她最后能看到的风景,可是她还没活够,她还有父母,有弟弟,有相楠,蓦地一道淡紫色的影子在身侧飘飘然,她定眼一看竟然是个女人跟着她一起下坠,紧接着头部和躯体钝疼,意识从混沌到无知。   当搜救人员和救护人员在山下找到田小葚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她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小葚!!!”何相楠抱着田小葚的尸体痛哭出声。   “请节哀。”身侧的医护人员出口安慰。   “节什么哀,快救她!!!”何相楠疯了一样的叫喊着:“救她啊!!!”   医护人员无动于衷,并不是无情,因为他们知道那个女人已经回天乏术了。   “我今天计划是给你求婚的,田小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何相楠仰天长啸:“田小葚!你好残忍!!!”   天色忽然大变,黑压压的云层随着狂风翻涌而来,一道雷声几乎是在耳畔炸开。   一缕模糊的青烟突然从田小葚的尸体飘起,渐渐聚集,慢慢交汇,最后竟然形成了一道人影,而那道人影就是田小葚。   “相楠!!!”田小葚摸上何相楠的肩头,手却穿透一般,毫无感觉,她慌了,看着何相楠搂着自己的身体痛哭,在看着四周的搜救人员和救护人员,她嘶声喊道:“我在这,我在这!!!!相楠!!!转过头来看看我啊!!!你们都看不到我吗?!!”   而众人的确是看不到她,听不到她的声音,任由她大声哭喊也无果,最后她看着何相楠抱起她的身体,不,确切的应该说是尸体,这一刻她明了自己已经死了,可是现在这么明显的知觉又是什么?难道就是别人口中经常说的魂魄吗?   看着渐渐远行的人们,田小葚想追上去,可身后好像被什么东西牵扯住,她回头,看着崖壁上出现一个七彩光环,渐渐扩散,越来越亮,直至刺目,田小葚吓得手脚发软,她想跑,可那七彩的光线把她包围住,像是千万只手抓着她,令她脚下像生了根一样举步维艰。   “相楠!!!!”田小葚看着远去的人影凄厉的叫喊,然后感觉自己被那些光线吸进入一条隧道,坠跌,坠跌………   雷声隆隆,倾盆大雨。   “大家快跟着我们撤离!”搜救队长大声喊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队长队长,你刚才看到了吗?”一个队员惊慌的上前。   “什么?”   “发光的彩虹,就在那里!”他指着身后。   “大雨冲昏你的头了吧!!!”队长看了一眼身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彩虹,他一巴掌打在队员头上:“快走。”   “难道是我眼花了吗?”刚死了个人,队员感觉到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个激灵,紧跟上大队人马。? ☆、穿越重生大宋 ?  田小葚恢复知觉时只感觉到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疼痛不堪,后来觉得也对,她在山上掉下来了,不痛才怪,她以为自己身在医院,可睁开眼睛,却被惊呆。   映入眼帘的是碧绿色的帐幔,头顶上方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着风儿轻摇着,她不适的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身下的床铺冰冷坚硬,即使铺满了真丝绸缎也比不上她家里的席梦思大床。   “什么地方?”田小葚皱眉环视整个房间,一律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挥洒的墨字令她着实看不懂写的究竟是什么,最为起眼的是离床铺不远的那道屏风,精致的镂空雕花木架上镶嵌着一副长约两米的水墨桃花图,朵朵娇艳,栩栩如生,像是要从那泛黄的宣纸上绽放出来的一般。   一道悠扬悦耳的琴声传了进来,田小葚掀开身上的锦被,忍着身上的剧痛下地,可刚迈出一步就被身上的长裙绊倒,跌坐在地上:“好痛!”她忍不住痛呼,看着自己身上淡紫色的轻纱裙,好熟悉的颜色,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努力回想着。   “你醒了。”   思绪被打断,田小葚仰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女人,约有十七八岁,打扮和衣着却令她瞠目结舌,只见她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髻,斜插着一只蓝色的簪花,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裙摆绣着几朵金丝牡丹。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你这身打扮是在拍戏吗?”   “这里是我师哥的桃坞。”女子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透着一股活泼:“我叫施倾絮,拍戏是什么?好玩吗?”她充满好奇。   田小葚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剧组和摄影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哪里?   “你怎么会坠崖?”   “我攀岩的途中绳索断了,所以我就掉了下来。”   “攀岩?攀岩是什么?”   “是一项运动。”   “运动?那是什么?”施倾絮眉头紧锁。   “你有没有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手机是什么东西?”施倾絮挠着后脑勺。   “就是手机啊,电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哎!”   都什么年代了竟然有人不知道手机?!田小葚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站起身子向外走去,有好几次险些被长长的裙摆再次绊倒。   走出房门,眼前的景色惊采绝艳,只见青山绿水,如临仙境,放眼桃林,姹紫嫣红,微风徐徐,花瓣漫舞,田小葚从未见过如此美轮美奂的景色。   悠扬的琴声再次传到田小葚的耳畔,她寻声望去,只见湖心中央的凉亭里坐着一名男子,长发如墨,如流云般的散在白衣上,只是用了一根玉簪把前面的头发挽在脑后,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是他整体透着一股尘世不染的脱俗灵气。   田小葚备受吸引,她拎着裙摆走过去。   每走一步男子的面容越发的清晰,他白衣下的身形俊逸纤瘦,面若芙蓉,肤如玉,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高挺鼻梁下的那张红唇犹如嫣红的桃花,勾勒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柔似流水,如此翩若惊鸿的容貌,真是美的惊心动魄。   “那个就是我的师哥施温然,是他救了你。”施倾絮跟在田小葚身后。   田小葚闻言驻足,回头看着施倾絮:“你们……你们真的不是再拍戏吗?”   虽然不知道拍戏是什么,但是施倾絮摇摇头。   天哪,这到底是哪里?!!为什么有两个古装人在自己面前?田小葚只感觉到大惑不解,当目光落在湖水中时,她呆若木鸡,只见水中倒映着一个曼妙女子,头梳高髻,侧插一支珠花簪子,上面坠着流苏穗子,白皙的鹅蛋脸,双眉修长如画,杏目眼波盈盈却是充满惊恐,小巧玲珑的挺鼻,红艳欲滴的唇,很漂亮是不错,可是田小葚很确定的知道这张脸是不属于自己的,她惊叫一声,连连后退,不敢再看水中的人影,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摸着自己的手臂用力掐上去,很疼,不是在做梦。   “你怎么了?”施倾絮被她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不对劲,目前的一切都很不对劲,田小葚惊慌失措,连连摇头,相楠呢?相楠在哪里?她疾步想离开,却踩到裙摆,身子摇摇晃晃的几下,直挺挺的跌落在湖里。   “救命!!!”田小葚用力挣扎,喝了好几口湖水。   “我……我不会水啊……”施倾絮对突然发生的一切感到即意外又无措。   “救命!!!!”   就在田小葚快要无力挣扎的时候,琴声戛然而止,凉亭里的施温然眉头微锁,他双手在桌案上一拍,身子轻然一跃,飞出了凉亭,只见他白色衣袂翩翩,墨色长发扬舞,乘风踏浪,湖水漾起点点涟漪,他快速的拽住田小葚挥动的手臂一个用力将她带进自己怀里,脚下轻点湖面,身子轻盈的落在岸边。   田小葚呛咳不止,吐出口中的湖水,干呕着,惊魂未定之余,她抬头看着还抱着他的男子,天啊,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电视剧里的轻功竟然真实的发生了。   “吓死我了!!”施倾絮叫嚷着跑上前。   “能不能放我下来?”田小葚看着男子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   “既然醒了就离开这里吧。”施温然放开田小葚说道,嗓音低沉而魅惑,犹如一抹清澈的泉水清凉温润。   “能不能借我电话用用?”   “电话?”   田小葚点头。   “师哥,我感觉她怪怪的哎,竟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你说会不会从悬崖上掉下来摔伤了脑子?”施倾絮指指自己的脑袋。   “你才是大夫!”看了施倾絮一眼,施温然淡然开口。   施倾絮咬咬唇瓣,伸手探上田小葚的手腕,片刻:“从脉象上看,除了受了点惊吓和轻伤没有什么大碍啊。”   田小葚抽回手,深呼吸一口气,闭目回想,她记得她从山腰坠落,她看到相楠抱着她的身体痛哭,她听到救护人员对相楠说‘节哀吧!’那么、就是说明她已经死了,那现在呢?她猛然的睁开双眼,难道真的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有重生?!有穿越?!“现在是什么时间?”她颤抖着嗓音开口。   施倾絮昂头看了一眼太阳:“午时。”   “不是,我是问现在是哪一年?”   “大宋皇佑二年。”施倾絮答道,心里不禁揣测,难道自己的医术退步了?眼前这个女子的脑子摔坏了,她没看出来?   “大宋……”田小葚目瞪口呆,脑中一片空白,一口气提不起上来,身子摇摇欲坠,昏厥了过去。   ? ☆、云家小姐引歌 ?  徐风阵阵,花香正浓,桃枝树下,施温然采下一朵朵娇艳的花朵放到竹篮里。   “师哥,师哥……”施倾絮一路小跑了过来,裙摆扫过地上凋零的花瓣,飞扬,旋转,落地。   “怎么又回来了?”   “娘……让我给你送药。”施倾絮把两个陶瓷瓶放到施温然盛有花朵的竹篮里。   “送药有必要如此匆匆忙忙吗?”扫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施倾絮,施温然却是云淡风轻。   “有一个江湖消息。”施倾絮大喘一口气,神秘兮兮:“你想不想听?”   施温然没有应声,依然垂头挑着开的正艳的桃花采下来,这丫头她了解,率性耿直,肚子里藏不了几两墨水,还吊他的胃口。   施倾絮撇撇嘴,就知道她这个师哥因为自己患有心疾而生性凉薄,对尘世事淡漠,而她有什么事情还憋不住:“号称天下第一商云家的二小姐失踪了,好像已经有三四天了,现在凡是和云家有点交情的人都在帮忙寻找,江湖上简直是人仰马翻,而且还有悬赏,找到云家二小姐的人给予黄金万两呢。”   施温然摘桃花的手一顿,捻着花朵,凤眼看向不远处的房门,三四天?屋里的那个女子在他这里也有三四天了吧!   “师哥,你在想什么?”   施温然摇摇头,一阵细碎的声音传进耳底,黑眸流转,长袖一扬,手中桃花借着中指与大拇指的力道弹了出去。   花朵如同利刃飞箭,驰骋在空中,穿过红花绿叶,插嵌在了一棵大树的枝干上。   躲在树后的两名年轻男子面面相觑,不禁惊叹,好深厚的内力。   “喂,你们是谁啊,干嘛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惊现陌生人施倾絮扬声问道,一脸防备。   两名男子走了过来,他们一个身着青衣,一个身着蓝衣,一个文质彬彬,一个风流倜傥,但是从相貌和衣着上来看,绝非泛泛之辈。   “我们也是误入此地,若有打扰,还望姑娘海涵。”穿着青衣的男子说道:“在下云引言,我身旁这位是赵映和。”   施倾絮看着云引言谦和有礼,五官长相又端正,内心不禁荡漾。   “这位公子真是好功夫,敢问尊姓大名,师出何处?”赵映和径直的走到施温然身侧,抱拳相问。   “两位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请便吧,天色再晚些,怕是走不出前面的那片树林。”施温然疏离的开口。   碰了个壁,赵映和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气氛有些尴尬,云引言忙开口:“是这样的,在下是来找舍妹的,我们在悬崖的上面发现了舍妹的饰物,我怀疑舍妹是从崖顶上掉了下来,所以才下来查找,不慎误入了公子的地盘,还请见谅。”   “你姓云,你是说你妹妹在崖顶上掉了下来?”施倾絮像是想到了什么,秀目圆瞪,转头看着施温然,惊急开口:“师哥……师哥……”   施温然抬起手,示意施倾絮闭嘴:“屋里有个女子,你们去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如若是,请带走。”   云引言一听这话,看了一眼施温然疾步向着那扇门奔去,赵映和紧随其后。   “师哥,你说那个女子会不会真的是云家的二小姐?”   “地窖里有几坛酿好的桃花酒,你走的时候给师傅师娘带些。”   “师哥,我是在说云家二小姐的事,你别转移话题。”   “与我无关。”施温然淡淡的开口,江湖上的事事非非他不想参与,这十几年来他一直紧遵师娘的话,不动心,不动情,不动怒,不入尘世,命,方能久已。   施倾絮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云引言抱着那名女子走了出来:“果然是舍妹没错。”他一脸欣喜。   “真的是云家二小姐?”施倾絮问道。   “正是舍妹云引歌。”云引言说道:“就是不知道她为何昏迷不醒?不知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她?”   “是我师哥在那头湖边发现的她。”施倾絮说道:“她中午有醒来过,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又昏倒了,我给她看过身上除了一些擦伤和惊吓没有什么大碍。”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云家定当重谢。”云引言郑重的说道。   “是不是有万两黄金?”施倾絮插言,目光炯炯,却没有贪婪之色。   “是,这是家父放出的话,君子之言,定时算数。”云引言说道:“映和,把我腰间佩玉交给这位姑娘。”   赵映和拽下云引言腰间的玉佩递给施倾絮:“姑娘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到静云山庄或者南王府领取赏金。”   施倾絮打量着手中碧色玉佩,通透明亮,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的上品。   “倾絮,带他们离开这里。”施温然淡漠的说完,身子掠过他们回了房间。   “我带你们出去。”   “这位公子的性格真是古怪。”赵映和说道。   “你们别介意,我师哥虽然看上去拒人千里,其实心地很好的,这不,你们云家二小姐平安无事,倒是我师哥睡了几夜的竹椅。”   “劳烦姑娘再次替我说声谢谢。”   “谢谢倒是不用了。”施倾絮转头看着云引言:“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施倾絮。”   “能交施姑娘这样的朋友在下求之不得。”   “你们可以喊我倾絮。”施倾絮玩把着手中的玉佩:“黄金万两嘛,我就不要了,只是,我要是有难时拿着这块玉佩求助于你,你可别推脱。”   “定当赴汤蹈火。”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直沉默的赵映和忍不住开口调侃:“我有难时,也没见你赴汤蹈火。”   施倾絮与他们说说笑笑,完全没有初识时的生疏,就像是交往了很久的故交好友。   *   田小葚迷迷糊糊,耳畔传来阵阵哭泣声,她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她床头眼泪纵横的妇人。   “这是哪里?”田小葚环视四周,发现并不是她上一次醒来所在的住处。   “女儿,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真是谢天谢地,你能平安回来。”   女儿?田小葚心惊,猛地坐了起来,环视陌生的:“这是哪里?”   “这是家啊,你的闺房啊。”妇人急切的询问:“歌儿,告诉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家……闺房……娘……”田小葚一脸颓然,她现在明白了,这里是这幅躯体的家,眼前的妇人是这幅躯体的娘,可是,她该怎么告诉她,她不是她的女儿,只是拥有着她女儿躯体的田小葚,如果她如实告知,他们会不会以为她疯了?   “朵儿,快去把老爷叫过来,告诉他歌儿醒了,快去。”妇人对一旁的丫鬟说道:“对了,再把大夫叫过来。”   当众人都赶了过来的时候,田小葚索性来了个一问三不知,云家老爷云逸枫和夫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女儿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呢?连自己的生身父母都不认识!”云逸枫吹胡子瞪眼看着怯懦的大夫。   “小姐可能坠崖的时候摔伤了头颅而产生了失忆症。”   “那怎么办?快给她治啊。”   “我也只能给她开些化淤的药方,医书上没有明确的治疗……所以……”   “你的意思此病没得治?”云逸枫用力敲了一下身侧的桌子。   “好了,好了,别为难大夫了,女儿平安回来就好。”夫人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是啊爹,妹妹平安就好。”云引言也跟着附和。   田小葚杏目流转,看着眼前的众人,在没有找到回家的方法之前,她就只能做这个云家的二小姐歌儿了,云引歌…… ☆、温然再救引歌 ?  半个月过去了,田小葚,不!应该称为云引歌,她天天被圈在静云山庄,虽然是锦衣玉食,但是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wifi,不能逛街,没有咖啡,甚至连瓶啤酒都没有,她都快要憋疯了,最令人着急的是她找不到一丝可以回家的办法。   “啊!!!”她发泄一般的大叫一声。   “小姐。”正在给云引歌梳理头发的丫头朵儿吓了一跳,以为是弄痛了自家小姐,骇然的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对不起,小姐饶命。”   云引歌皱眉:“快起来,快起来,虽然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咱们女人亦是,从今天开始不许在跪我。”   “奴婢不敢……”朵儿吓得小脸大白,身子瑟瑟发抖。   “快起来。”云引歌将朵儿扶了起来,看她惊恐的样子,不禁问道:“你们小姐以前是什么人,很凶吗?”说完她感觉不对劲:“不是,我是说我以前什么样?”   “小姐以前……”朵儿咬唇,支支吾吾,当着自家小姐的面哪能说她的不好,然而她还不敢说谎,做人家下人的就是这样,说得对错根本不以事实而言论,凡事都要看主子的心情。   “我以前很凶吗?为什么外面的人好像都很怕我的样子?”   “……”   “我以前会打人吗?”   “……”   “我真的有那么坏吗?”云引歌眉头皱的更紧,心里不禁腹诽,看来这个二小姐长的是美若天仙,人品却不是很好,不得以人心啊!   朵儿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小姐,您别生气,您……您很好……很好……”   “起来起来,我以云家二小姐的身份命令你以后不许再跪我,否则扣掉一个月的薪水。”   “小姐,奴婢……”   “还有奴婢两字,以后也不许在我面前说,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天生就是奴婢。”云引歌说道:“切记这两点,你去告诉外面的那些人。”她生活的二十一世纪人人平等,哪还有什么奴婢之说。   “是,小姐。”朵儿走出房门,不禁松了一口气,自打这小姐回来以后,不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而且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完全令人摸不到头绪。   “烦死了。”云引歌看着铜镜中的俏颜,灵光一闪,这个云家二小姐是意外坠崖,而她也是意外坠崖,如果找到云家小姐当时坠崖的地方再跳下去,会不会就可以回家了呢?她想着,拍案而起,走出了房间。   静云山庄很大,云引歌用了三四天的时间才熟门熟路,以至于不会迷路。   “小姐你去哪?”朵儿匆忙的跑上前。   “朵儿,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坠崖的地方在哪?”   “听大少爷说好像是北山。”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掉下去的吗?”   朵儿摇头:“老爷说云家家大业大,仇家也不少,小姐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推断是有人寻仇。”   “啊!!!寻仇?”云引歌愣怔一下:“报警了没有?”   “报警?那是什么?”朵儿不明所以。   云引歌咬咬手指,苦笑道:“没事,没事,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去吧。”   “小姐,你是不是要出去?老爷和夫人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出门。”自从自家小姐出这回事,云家更是小心翼翼。   “我就是在院子里走走。”云引歌说道:“你也别跟着我。”   “那我给小姐弄点点心过来。”   “去吧,去吧,再泡壶茶。”   “是,小姐。”   云引歌看着朵儿远行的背影,拎着裙摆一路小跑,路上碰到几个仆人,好在被她躲过去了,找到朵儿所说的后门,她打开门便跑了出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摆摊的小商贩吆喝着,很是热闹,只有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场景此时却是历历在目,不过她没有时间观看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问了几个路人去往北山的路线,便匆匆忙忙的踏上行程。   一路的急行,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云引歌全身虚脱的跌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破地方,连个出租车都没有,真是够了,真所谓是、交通基本靠走啊。   待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云引歌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那片长有青葱绿草的断崖上,应该就是这了吧?她战战兢兢的走到崖边望了望,陡峭,深不见底,她立马感觉眼前眩晕,双脚发软。   “好吓人!!!”她拍拍胸口自言自语:“真的要跳下去吗?”此时的她摇摆不定了。   踌躇,纠结,目前唯一尝试的方法也就这一个了,为了回家,为了能再见到爸爸妈妈弟弟和相楠,拼吧!她深呼吸一口气,双目紧闭,纵身一跳。   身子不断的下坠,耳边阴风阵阵,云引歌惊声尖叫。   正在湖边垂钓的施温然抬头看着下坠的人影,讶异之余,手中竹竿提起,将丝线甩了出去,蚕丝像是有生命一般,灵活的缠在云引歌腰间。   施温然用力一拉,风动襟袖,云引歌的身子在空中翻了一圈,平安落地。   跌坐在地上,云引歌惊魂未定,心里砰砰砰的狂跳,此时她真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施温然收起鱼竿,淡然清澈的眸子扫了一眼云引歌,开口道:“在下不知道云小姐有跳崖玩耍的嗜好!”他的嗓音清清凉凉,听不出任何情绪。   云引歌抬头看着施温然:“怎么是你?”忽然,她惊醒般的气急败坏的扬声:“为什么要救我?!你知不知道我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跳下来!”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理应当珍惜才是。”施温然说完转身就走,白衣如雪,重重衣摆随着脚步的移动划过地上的青青碧草。   “这一点我也知道啊。”云引歌站起身子跟在施温然身后:“我也是无计可施,才这么做的。”   “云小姐如果玩够了就回家吧。”   “我不知道我的家要怎么回。”云引歌驻足,一脸颓然之色。   施温然轻叹一声,将手放到唇边,一声清脆嘹亮的口哨声震耳。   一匹火红的骏马奔驰而来,四肢翻腾,长鬓飞扬,最后停在施温然身侧。   “让它送你出谷吧。”他拍拍马背,后肩的墨色长发垂到脸颊。   “它也送不了我。”云引歌看着施温然:“属于我的那个世界我可能回不去了。”她说着,眼泪啪嗒啪嗒的直落。   看云引歌梨花带泪,施温然眉头紧锁。   “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也不是云家小姐云引歌,我只是一个拥有着云引歌躯体的田小葚,我………”她收了口,没再说下去,这些事情她没有跟云家的任何一个人提起,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子只便是看一眼就令她感到内心平静而祥和:“我想回我家,我的地方,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我完全听不懂云小姐在说什么,还有,云小姐的事情应当自己去解决。”   施温然说道:“快要下雨了,云小姐还是快点离开吧。”他说完掠过云引歌径直回了屋里。? ☆、夜半温然心疾 ?  云引歌对着湖面发了半天呆,直感觉到有雨珠打在脸上才回神,她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黑压压的云层翻滚,真是一股大雨欲来的架势,她快速的跑到施温然门前,推门而入。   门打在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施温然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这种沉闷的天气本应令他不舒服,呼吸困难,胸闷,心悸,他看着云引歌,眉峰微蹙,冷然的开口:“云小姐这样闯进来难道不觉得有些贸然吗?”   “外面……外面在下雨……我就……我就进来了。”云引歌低着头支支吾吾,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一阵冷风扫了进来,施温然如流云的墨发被扬起,他感觉凉意袭身,长袖掩唇,轻咳两声,开口:“把门关上。”   云引歌依言关上了门,站在门口双手揪着裙摆,有些局促。   “会下棋吗?”施温然目光盯着桌子上的棋盘,如玉修长的手中玩把着黑色棋子,未抬头。   “围棋啊?”云引歌摇头:“不会。”太文艺范的东西和她压根就不沾边,斗地主还不错,不过他应该听都没听说过。   施温然这次倒是抬头看着云引歌,目光柔和明净,片刻:“堂堂云家二小姐竟然不会围棋。”   “不会怎么了?又没有人规定我必须要会这东西!”云引歌不满的瞥了一眼施温然,噘嘴。   施温然淡然一笑,这一笑清渺的不染一丝的尘埃。   虽然他的笑容足以倾倒众生,但看在云引歌眼中却是极致的嘲讽,她走上前:“你笑什么?”   施温然不语,胸腔内极度的不适,他手压着左胸长舒一口气。   “围棋虽然我不会,但是我可以陪你下五子棋。”   “五子棋?”   “对啊,先连成五子者为胜。”云引歌一屁股坐在施温然对面,抱过装有棋子的瓷罐:“我喜欢黑子,你用白子。”   施温然不以为意。   “女士优先。”云引歌将手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中央。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交手,施温然一脸惬意,云引歌眉头紧锁。   屋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屋内烛光摇曳,两人气氛却是相当融洽。   半晌。   “不下了,我根本就下不过你。”连输几盘,云引歌把棋子扔到瓷罐里,气馁的趴在桌子上哈欠连连。   施温然淡笑不语,听闻云家小姐嚣张跋扈,刁蛮任性,其实也只不过是个天真率性、没有什么城府的丫头罢了。   挑了挑烛心,施温然侧头看着云引歌,她双目紧闭,长睫如翼,神色安详,竟是睡着了。   莞尔一笑,施温然将云引歌拦腰抱起,越过屏风,把她放到自己的床榻,并给她盖上被子。   翻了个身,云引歌脸颊蹭了蹭睡枕,施温然以为她会醒来,可是没有,她只是找了个舒适的继续睡,沉鱼落雁之姿在烛光的投映下更加柔美。   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心里漾开,施温然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微妙。   夜色已深,自己的床榻又被人占据,施温然只好抱了床棉被躺在竹椅之上休息。   夜半。   暴风雨远去。   竹椅上的施温然却睡得极不安稳,心口的疼痛从渐缓到加剧,他吃力的起身,摸索着火折子点着了蜡烛,屋里顿时小片光明。   疼痛还在蔓延,呼吸也跟着困难,每呼进一口气心口就像被针扎过,很快的施温然头上密集一层冷汗,他修长的五指死死的攥着胸口的衣襟,剧烈的咳喘,他以为自己有能力去拿桌子上的药瓶,可是他太高估自己了,只是走了两步身子就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   扑通的一声响令熟睡的云引歌惊醒,什么东西?她猛地坐起身子,揉着惺忪的眼睛,下床。   当看到倒卧在地上的人影时,云引歌一个愣怔,睡意瞬间全无,她两步上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托起施温然的上半身揽在怀里:“施温然,你怎么了?”   施温然冷汗涔涔,气喘吁吁,原本如桃花一般嫣红的唇瓣竟透着诡异的淡紫色。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云引歌惊惶失措,心急如焚。   施温然此时疼的已经没有能力组织语言来回答云引歌的问题了,疼,是唯一的感知,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心惊胆战,云引歌看着施温然呼吸困难,紧揪着胸口衣襟的手骨节泛白。   是心脏病!!!她心中一惊,急切的询问:“有药是不是?药呢?”   “桌子……”施温然用力的呼吸,胸口剧烈的起伏。   云引歌把施温然放回地上,快速的起身,目光落在桌子角落的白色药瓶上,她抓起来,抽掉瓶口的布塞,倒了两颗药丸折回施温然身边把他抱在怀里:“一颗还是两颗?”她虽然是问着,但却把手中的两颗药丸都塞进施温然嘴里,可见此时的慌乱和骇然。   过了好一会,可能是药效发挥了作用,云引歌才看到施温然紧攥着胸口衣襟的手慢慢的松开,呼吸也渐渐顺畅,只是脸色惨白胜雪。   “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施温然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吓死我了。”云引歌满头大汗,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来,扶你起来。”   “等一会……”   “地上很凉。”   “没力气……”很久没有如此发作了,施温然筋疲力尽,白色的衣摆堆在地上,更加彰显了他此事的虚弱。   “我可以扶你。”云引歌将手伸到施温然的腋下,吃力的将他撑了起来。   当目光瞥到一旁的竹椅和棉被时,云引歌才知道,原来这个看似不苟言笑、甚至可以用高傲清凛来形容的男子,心地是温柔和善的。   施温然尽量的撑着自己的身子而减轻带给云引歌的压力。   “慢点。”   踉踉跄跄的走到床榻前,施温然几乎是脱力的跌坐在床上。   云引歌扶他躺下,又帮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才帮他盖上被子。   施温然显然已是累极,躺下不一会就陷入沉睡,一番折腾云引歌哪里还敢再睡,只能在床边守着,烛光里他肌肤细致白皙,眉眼如画,那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形成一道剪影,云引歌有些出神,她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男子,就连以前在家看的电视剧里的那些明星也不及他。   忽然,她又想家了,那个遥远的二十一世纪,难道就真的回不去了吗?? ☆、生病出谷云家 ?  天色即将破晓的时候,云引歌忽然发现施温然额头滚烫,意识昏迷,怎么叫也没叫醒,她慌的六神无主,这里没有120,没有急救车,没有手机,荒山野岭甚至是连求救的对象都没有。   “破地方,破年代!!!”她低咒一声,走出房间找到马厩,而那匹红色的骏马好像脾气很不好的样子,她怎么拽也不走。   “马儿,马儿,劳烦你动动行不行?再不出了这山谷找大夫你的主人就死了!”云引歌拽着缰绳,焦急万分:“走啊,你倒是走啊!”   “……”纹丝不动。   “倔驴!!!”云引歌怒目圆瞪,绕到马后,一巴掌拍在了马的屁股上,马儿明显的是怒了,长啸一声,后蹄临空跃起。   幸亏是云引歌闪避及时,否则那双马蹄能踢掉她的半条命。   云引歌也急眼了,胸口剧烈的起伏,挽了挽衣袖,拽着缰绳,踩着马镫子攀上马背,虽然不会骑马,但是电视剧看多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马儿开始狂怒的转圈,试图将云引歌从自己身上甩下来。   “你它妈的再不老实,信不信老娘宰了你吃肉!”云引歌趴在马背试图稳定自己摇摆不定的身子,严声喝斥。   马儿又长啸一声,这次是前蹄临空跃起。   云引歌惊叫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头昏眼花,昨晚上刚下了雨,她满身的泥水,好是狼狈:“好痛。”她坐起身子,揉搓着疼痛不已的手臂。   马儿向前走了几步,屁股上的尾巴,冲着云引歌摇啊摇,仿佛炫耀着自己的胜利。   云引歌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巴,火冒三丈,双手掐腰,然后两步走到马跟前:“你主人快死了!!!!你个不通人事的臭马!!!我骑你是让你救人!!!我命令你快走!!!”她说着用力拽着缰绳。   人与马面面相觑,云引歌感到焦急又可笑。   “马儿,真不走施温然就死了,所以我拜托你,行行好行吧,走吧,嗯?”   意外的这次马儿像是听懂了云引歌的话一般,乖乖的跟着她走到房门口。   云引歌走进屋里,施温然依旧浑身滚烫,像个火炉,她也顾不得满身泥土,将他拖起来。   棉被滑落,施温然眉头紧锁,呻、吟一声,身子瑟瑟发抖,云引歌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件厚厚的白色斗篷披在施温然身上。   半拖半抱的把他架到门外,云引歌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施温然扶上马。   山间小路,由于刚下过雨,地面泥泞打滑,云引歌又不会骑马,所以走的很慢,有好几次她和施温然都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   天色放亮,晨雾也渐渐的被阳光驱散。   出了山谷路才好走些,云引歌怕耽误了施温然的病情,逐渐的加快了速度,直奔静云山庄。   “大哥……”远远就看到她所谓的大哥云引言站在门口,一脸严肃的对几个仆人交代着什么,云引歌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扬声叫道。   云引言一愣,挥手支走仆人,匆忙的跑上前,他看着云引歌满身泥土,声色俱厉:“你这丫头去哪了?一夜不归,知不知道爹娘担心,家里都人仰马翻了知不知道?!”   “哥,快点救人。”云引歌跳下马对云引言的训斥置若罔闻。   “谁啊这是?”云引言拨开遮挡在施温然脸颊的黑发,细细的打量着他苍白的面孔:“这不是施倾絮那丫头的师哥吗!”   “是,快救救他。”   云引言二话不说,将施温然抱下马,匆忙的迈进静云山庄的大门。   云引歌慌张的紧随其后:“快去找大夫来!”她拉过一旁的仆人命令道。   仆人吓得胆战心惊,连连点头,心里难免腹诽,这上几天还和颜悦色的小姐终于又恢复她原本的面目了。   京师动众,云引歌的闺房里围着一圈人,云家老爷和云夫人也闻声而至,而躺在床上的人面色惨白,浑然不知。   大夫的手指搭在施温然白皙的手腕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眉头皱的越紧。   “他也么样了?”云引歌迫切的问道。   “这位公子秉赋柔弱,气血不足,又有宿疾缠身,想必是有什么灵丹妙药一直给养着,不然恐怕是活不到现在。”大夫收了手,严峻的说道:“此时又染上了风寒,高热不退,怕是要大病一场了。”   “宿疾?什么宿疾?”云引言不禁皱眉,那日见他内力了得,没想到身子如此羸弱。   “严重的心疾。”大夫说道:“劳烦大家都散开吧,这样空气不流通,对他的病有害无利,我开个药方,你们去煎药,目前最重要的是把热度都退下去。”   “陆大夫劳烦您用最好的药,一定要保这位公子平安。”云老爷语重心长的说道,刚才听闻长子说此人是女儿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都是要保住啊!   整整一天,施温然从高温到低热,一直都没有醒来,云引歌也束手无策,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   翌日,大清早,施倾絮手持云引言送的玉佩来到了静云山庄。   “云公子,突然打扰有些贸然,倾絮此次前来有事相求。”见到云引言,施倾絮也不废话,直接道明来意:“我师哥人不见了,我知道云家势力和人力都据上,不知道云公子能否相助。”从四年前开始,师哥就很少出谷,这次甚至是彻夜不归,她提心吊胆。   云引言愣怔一下,敢情这丫头不知道她师哥在这:“跟我来吧。”   “嗯?”   “你师哥人在寒舍。”云引言说道。   “在这?”   “嗯,舍妹带来的。”   施倾絮内心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腹诽,这个大师哥什么时候转性了,出来也不留封书信,害她一顿好找。   “不过施公子病重,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什么?!”没等云引言的话说完,施倾絮就急声打断:“快带我去见他。”   “跟我来。”   一路疾步而行,当施倾絮看到施温然时眉头紧蹙,焦急之色难掩,她拿出施温然的手臂细细号脉。   此时,云引歌端着药走了进来,看到施倾絮在为施温然把脉,诧异之时也没有出声打扰。   施倾絮把完脉,看着云引歌手中的汤药,低头嗅了嗅,说道:“云小姐还是把这药端出去吧。”   “嗯?”云引歌疑惑不解:“为什么?”   施倾絮淡笑:“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些汤药虽然加大了药量,但是对我师哥的病作用甚小。”她说完,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塞进施温然嘴里,轻抬他的下巴。   云引歌只看到施温然突起的喉结动了动。   “我师哥这病自小就有,但是已经好久都没发作了。”施倾絮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云小姐怎么会和我师哥在一起。”   “这个……那个……”云引歌抓耳挠腮,支支吾吾,然后笑道:“我特意去找他,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她撒了个谎,总不能说她跳崖,施温然再次救了她吧!如果真这么说,必定又会在云家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此时她还是识趣的好。   ? ☆、夜半醒来心动 ?  施温然整整昏睡了两天,睁开眼睛时有些茫然,陌生的环境,床边却趴着熟悉的人,他吃力的抬起手碰了碰施倾絮。   施倾絮惊醒,抬起头望进一潭泓水之中,她揉揉惺忪的眸子:“师哥,你可算是醒了。”   “这是哪里?”施温然问道,声音充满无力和沙哑。   “静云山庄。”   “静云山庄?”   “嗯,云小姐带你来的。”施倾絮询问:“现在觉得怎么样?”   施温然轻咳两声,摇头,无论自己武功有多高,内力有多深厚,可每次病来如山倒,令他颓然不已:“我睡了多久了?”   “都两天两夜了。”   施温然皱眉,望向木窗之外:“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三更了,云家小姐一直守着你。”施倾絮指指趴在桌子上人影,她背对着他们,墨色长发如瀑布般的披落在后肩:“和传言中不一样哦,没有那么刁蛮嘛!倒是挺率真。”   施温然望向云引歌,摄人心魄的黑眸里有些迷惘。   “师哥,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考虑考虑哦。”施倾絮说着调皮的眨眨眼。   施温然沉默不语,苍白俊逸的脸孔透着一种落寞。   “师哥我知道你一直紧遵我娘的教诲,可是你也是人啊,哪个人是没有感情的,又不是木头。”   施温然突然轻咳出声,一声接一声,渐渐加剧,眉头紧锁,咳的异常的辛苦。   施倾絮吓了一跳,连忙的把他扶坐起来,手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半晌,施温然才止住咳:“我这幅身子,哪家姑娘嫁给我也算是毁了。”   “师哥,你怎么这么说呢,好歹四年前你也是名震江湖的花凌公子。”施倾絮对他的说辞极度不满,四年前师哥以一敌四,用自创的花凌剑法惩治了当时恶贯满盈的四大恶人蛇岛枭雄,从而落下了花凌公子的称号,可是爹娘却把师哥训斥了一番,所以打那以后师哥便极少出谷。   施温然苦笑,又有谁知道他们口中的花凌公子是个病秧子?   咳嗽。   施温然止不住的咳嗽,咳的撕心裂肺,连心口都震的生疼。   “师哥,把药吃了。”施倾絮怕施温然这样咳嗽下去会引诱他的心疾,快速的掏出药丸塞进他嘴里。   “水……”掩唇含着口中的药丸,施温然怎么也是咽不下去。   水,施倾絮刚要起身,一只端着水杯的手出现在眼前,看了一眼不知何时醒来的云引歌,施倾絮接过水杯,喂了几口水给施温然。   和着水,施温然才将口中的药丸咽了下去,但仍是低低的咳着。   “怎么咳的这么厉害?”云引歌伸手轻拍着施温然的胸口。   施倾絮见机腾了个地方给云引歌,站到一旁:“师哥每次受风寒都是如此,这次好像比以前严重些。”   “对不起,害你睡竹椅着了凉。”云引歌感到内疚。   施温然瞥了一眼施倾絮,只见她扮了个鬼脸,这丫头一定故意的。   “既然你觉得有愧于他,那么他暂时交给你照顾了,我也睡会。”施倾絮抻了个懒腰。   没有理会施倾絮,施温然抓住自己胸口的葱白玉手:“不用管我了,也别听倾絮胡说,去休息吧。”   云引歌只感觉到一股电流从掌心传到四肢百骸,她心头一震,昂首看着施温然,他的目光清澈而柔和,就像那绵绵的春雨,润物无声,悄悄渗透到心灵,她呆住了,陷在施温然深邃的黑瞳里。   见云引歌看着自己发呆,小嘴微张,煞是可爱,施温然轻拍了一下她的手。   云引歌如梦惊醒,蓦地抽回放在施温然胸口的手,脸颊俏红,心里却极度慌张,她这是怎么了?   施温然轻咳两声,坐着有些疲乏,径自动了动身子躺了下来。   “你再睡会吧。”云引歌帮施温然掖了掖被角,便匆匆忙忙的开门跑了出去。   夜凉如水,云引歌仰头看着圆月长叹一口气,都这么久了,一丝丝回家的办法都没有找到,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此时的她好恐惧,她好怕自己陷在云引歌这个身份里无法自拔,刚才和施温然的接触想想就怦然心动,那种感觉好微妙,就是以前和相楠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过,那些,到底是什么?令她唯恐不及,又渴望再次接近。   *   半个月来,施温然一直住在静云山庄养病,云家人对他很好,嘘寒问暖,俨然把他当成恩人供着,可见对云引歌疼爱的程度。   “小姐,你快下来吧,很危险的!”朵儿看着自家小姐爬上树,胆战心惊,生怕她掉下来。   “别叫,我很快就够到了。”云引歌继续往上爬了爬,将手中的雏鸟放进树杈的鸟巢里。   听到主仆对话的声音,施温然推开门顺着朵儿的目光,恰巧看到云引歌把雏鸟放进了鸟巢,不过同时也跟着提心吊胆。   “引歌,你在做什么?一个大家闺秀竟然爬树,成何体统!”云家老爷见此愤慨不已。   云引歌吓了一跳,一个哆嗦,脚下一滑,从高空坠落。   施温然心惊,眼疾手快,施展轻功,一跃而起,从半空中抱住云引歌的身子,平安落地。   众人都是心惊肉跳,然后又都松了一口气。   “歌儿,没事吧?”云夫人上前急切的查看。   “没事。”云引歌挣脱开施温然的怀抱,抬眼看着他,见他脸色惨白,呼吸有些急促,忙问道:“你没事吧?”   施温然摇摇头,身子虚弱,施展轻功着实有些牵强,现在头晕目眩,心跳过速。   云老爷看着自己女儿和施温然之间的互动,不禁皱眉:“歌儿,过来。”他挥挥手说道。   “朵儿,照顾温然公子回房休息。”云引歌叮嘱一番,看了一眼施温然,走了过去。   “歌儿,来,过来见过南王夫人和小王子。”云夫人柔声说道。   云引歌上前礼貌的问好,抬头看着所谓的南王夫人,她很美,虽然眼角有些岁月的痕迹,但是依旧不减她高贵怡人的气质,再看看她身侧的小王子,气宇轩昂,仪表英俊,只是他眼中的精光令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戒备。   “我们去屋里坐吧。”云老爷说道,此次南王夫人携子前来,他能想到是所谓何事,南王府和云家是有些交情,南王也一直想和云家结为亲家,可是当时提及的明明是嫡长子赵映和,如今,想必这个南王夫人有她的一番打算吧!   ? ☆、南王夫人提婚 ?  几步之遥,施温然看着被称呼为南王夫人的妇人震惊,那样的脸庞,那样眉眼,熟悉又陌生,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那是他的、娘亲。   遥远的记忆中娘亲不喜欢他,她只会关心疼爱弟弟,而从来都没有对他笑过,不论他再怎么乖巧听话,再怎么讨好也换不来她的和颜悦色,直到七岁那年,她抛弃了他,把染了重病的他扔到冰天雪地的荒山,自生自灭,三天两夜。   如果没有师傅和师娘,世上便不会再有他。   回忆,就像长在心头上、淬了毒的荆棘,缠筋绕髓,每次想起都如同刨肉挖骨,狰狞淋漓。   一阵绵密的痛在心上泛起,吸入肺腑的空气仿佛变成了千刀利刃,左胸口仿佛被千斤大石碾过,疼痛不已,呼吸困难,施温然修长的五指紧紧的揪着胸前的衣襟,漏出琉璃如玉的手臂青筋突起。   背后有道目光注视,南王夫人下意识的回头打量着施温然,片刻,大惊失色,怎么可能?!她脚下一个踉跄,幸亏是被儿子赵映深扶住。   “娘,你怎么了?”他顺着娘亲的目光看着施温然。   “没……没什么……走吧!”南王夫人惊慌失措的说道,内心揣揣不安。   施温然看着远去的背影,一如七岁那年,他躺在雪地上,一声接一声的叫着她娘,看着她决绝离开,没有一丝的不舍和犹豫,而现在也一样,她刚才望着自己的目光是那么震惊,那么讶异,他相信她认出他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理他?!他就那么不入她的眼吗?!   彻骨的痛,施温然眉头紧蹙,脸色惨白胜雪,唇色如霜,胸腔里像是被人用刀割着,剜着,他身子不受控制的痉挛下滑。   “施公子!!!”朵儿惊声交道,眼疾手快的扶住摇摇欲坠的施温然。   “为什么?为什么?”施温然拽住朵儿的衣角喃喃自语,以往清澈的眸子氤氲茫然,像是个迷了路的孩童,悲伤且孤寂。   “施公子!!!”朵儿不明白,刚才明明还好好的人,现在为何会这样苍白,像是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了一般。   终是承受不住施温然的重量,朵儿和他一同跌在地上。   “咳咳……”施温然侧卧在地上剧烈的咳喘,胸口也跟着剧烈的起伏。   朵儿吓得不知所措,急的泪水在眼眶里聚集:“施公子!!!”   施温然的呼吸一会急促,一会缓慢,一会凝滞,秀逸的眉紧皱着,每一次的呼吸都异常的艰辛,如霜的唇瓣被他咬的血迹斑斑,一道鲜红顺着倨傲的下巴蜿蜒而下,终于在剧烈的疼痛中他昏厥了过去,重重衣摆层层铺陈在地上,迤逦如云。   施倾絮和云引言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当看到卧倒在地上的人影时,两人笑容冻结。   “怎么回事?”云引言焦急的询问。   “奴婢不知道,刚才刚才还好好的。”害怕主子怪罪,朵儿扑通一声跪在云引言面前。   施倾絮搭上施温然垂在地上的手腕,片刻,心急如焚的说道:“云公子麻烦你抱我师哥回房间。”   云引言依言而行,将施温然抱起,他横躺在云引言强健的臂弯里,乌发散若流云的下垂着,头无力的后倾,脖颈修长,染血的下腭线条优美而纤薄。   把施温然放到床榻上,施倾絮匆忙的拿出药丸塞进他嘴里,又取出金针,在他心脏周围快速精准的扎下数针。   施温然疼的呻、吟一声,长长的睫毛颤动,幽幽的睁开了双眼。   “师哥……”见他醒来,施倾絮轻声呼唤,掏出帕子擦去他嘴角以及下巴的血迹。   意识恢复,所有的感官也恢复,那些疼痛依旧纠缠叫嚣。   “怎么回事?”施倾絮问道,刚才他的脉象时而杂乱,时而出现停跳现象,这些症状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施温然摇摇头:“我想休息会。”他气若游丝的说完,乌黑的长睫颤抖着落下,掩尽所有的苦楚和疼痛。   施倾絮再次探上施温然的手腕,片刻,收了扎在他胸口的金针。   “怎么样了?”云引言问道。   “很明显是受了什么刺激诱发了心疾。”施倾絮说完,走出房间。   朵儿依旧跪在地上,双手攥着衣角,浑身打颤。   施倾絮把她扶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朵儿摇摇头:“他只是问了两句‘为什么’人就倒下了。”   *   堂屋里,南王夫人和云家夫妇相谈甚欢,其中不乏相互奉承,云引歌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原来她们是在谈及自己的婚事。   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真正的云家小姐!怎么可以嫁人,再说了,她在那个二十一世纪已经有一个男朋友了,就算她回不去了,她的婚姻也不会由任何人做主。   蓦地,施温然那张脱俗的惊世容颜出现在脑海,那样的人,那样的容貌,那样的气质,分明是国手妙笔丹青的描绘。   “恕老夫直言,我和王爷当时提及的是长子赵映和,不知王爷的想法……”   南王夫人面色一沉,随即轻笑打断:“王爷的正室佘姐姐已经病逝多年,如今府里的大小事宜也都已经交由我掌管,这件事我也和王爷商量过,王爷的意思是先缓一缓,可是我一个做娘的着急啊,就想为儿子讨一房好的妻室,这不,今个儿就带深儿前来拜访。”   云夫人闻言笑道:“其实我们对这件事也不急,不过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这一点上我们还是要听听两个孩子的意见。”   “云伯母,能娶得引歌如此貌美又聪慧的妻子,深儿是三生有幸。”赵映深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   云夫人转头看着自家女儿,这丫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支着下巴,精神恍惚,她忍不开口:“歌儿……歌儿………”   “嗯?”云引歌如梦初醒。   “刚才我们说得话你可都听到了?”   云引歌愣怔一下,点头,云家人一直都以为她就是她们的女儿,所以对他百般爱护,而这个南王夫人一看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不能为云家惹麻烦,既要回绝,也不能让南方夫人颜面扫地,她微微一笑,婉转开口:“娘,女儿还不想太早出嫁,还想陪您和爹爹几年,所以………”她顿了顿看着南王夫人:“恳请您谅解。”   这明明就是拒绝,不知好歹的丫头,南王夫人当场脸色就发黑。   尴尬,堂屋一片静谧,甚至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动静。   云老爷心里也是有一番打算,他轻咳一声:“南王夫人请用茶,这件事情我们尚且从长计议。”   南王夫人,喝了一口茶,笑的牵强:“这婚姻大事也不急于一时,我就是带深儿来让令嫒认识认识,让两个孩子接触接触。”   ? ☆、夜入静云山庄 ?  出静云山庄的时候,南王夫人一步一回头,神情若有所思。   “夫人,用不用我差几个人护送你们母子?”云老爷问道,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南王夫人不断回头。   “不必了,有深儿呢。”南王夫人上了马车,掀开锦缎布帘:“云老爷,云夫人请留步吧。”   马车渐行渐远。   车内的南王夫人媚丽的脸上却是愁容淡淡。   “娘,您有心事?”赵映深询问。   南王夫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未作声。   “娘……”   “嗯?怎么了深儿?”南王夫人回神。   “娘,您不用这般劳神,您儿子我风度翩翩,能文能武,难道一个云家小姐还掳获不了吗?”   “深儿,这些年我们母子虽然看上去荣华富贵,可是只有我们娘俩知道心里的苦楚,那王爷看似是对我宠爱有佳,实质上是处处提防,只要能攀上云家这门亲事,我们翻身的机会就不远了,可是,你刚才也听到了,这个云逸枫的言下之意是想将女儿指配给老大赵映和。”南王夫人长叹一口气。   “娘,您放心,您的儿子不会输给赵映和。”赵映深目光炯炯,精光闪亮。   “儿子,为娘真的不知道当年带你到南王府是对还是错了?”   “娘,起码这些年我们过的衣食无忧。”   “可是,我好像看到他了。”南王夫人峨眉淡蹙。   “谁?”   “温然!”   “什么?!”赵映深的身躯明显的一震:“娘,当年您不是把他扔到荒山了吗?那时他已是垂死之人了啊!”   “我也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是不是他,深儿,娘有些害怕,如果真的是他,如果他还活着,如果被他知道你不是南王的儿子他才是,如果这一切揭发,我们的好日子真的就过到头了。”   “娘,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赵映深恶狠狠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南王夫人惊诧:“你是说……杀了温然?”   “怎么?难不成您舍不得?娘,我们一定要坚持我们当初来南王府的目的,如果不是那个老东西当年□□了您,又怎么会有那个温然在世?他是您生的没错,但是您只有我一个儿子,还有,我不需要一个肮脏的哥哥!”   南王夫人脸色惨白,儿子的每句话都戳中心底隐藏多年的伤口,想当年她和新婚丈夫温成汝救了重伤的南王,并带回家让他养伤,没料想到他南王恩将仇报,竟然贪恋她的美色,趁丈夫不在家时□□了她,后来她怀孕了,她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阻止那个孩子发育,出生,她生下了他,南王的孩子,可是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一年后,在她生下小儿子不久的时候,这件事情被丈夫知道了,自此他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不久便撒手人寰,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过着贫苦的生活,三餐不饱,温然的身体不好还老是拖累着她们,终于,她受够了一切,在温然七岁的时候她把他抛弃,然后果断的带着小儿子来到了南王府,告其南王孩子是他的,想想这些年衣食无忧的日子,她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娘,您不要忘了爹是怎么死的,从我懂事你就告诉我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我替父报仇,这些年我们对那个老东西笑脸迎合,诌媚讨好,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他踩在脚下,一败涂地。”   南王夫人沉重的叹息,抓住赵映深的手:“儿子,其实王爷也没有亏待我们母子……”   “娘,您后悔了?”赵映深愠怒:“这件事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   南王夫人掀开窗帘看了看,南王府将近,她们母子也止住了话题。   *   夜已深,万籁俱寂,无月无星。   一个人影翻墙进入静云山庄,动作敏捷,身轻如燕。   她一袭黑衣,脸带面纱,只露出那一双杏仁大眼,她环视四周,在黑夜中徐徐而行,最后脚步停在一个烛光通亮的窗口,轻轻的戳开窗上的麻纸,望进。   看到躺在床榻上沉睡的人,再确定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后,她脚步轻移到门前,推门而入。   一步步的上前,床上躺着的人的面貌越发的清晰,那张鬼斧神工的脸庞,眉眼如描如绘,乌黑长发犹如流云般铺在枕边,彰显着他的面色更加的苍白。   脚步定在床边,她轻轻俯下身,掀开压在他身上的锦缎薄被,他纤瘦的身躯呈现在眼前,脖颈白皙柔美,伸出手拨开他左肩的衣襟,他的锁骨和肩头,肌肤如玉如琉璃,最后目光落在肩头那颗如半开桃花的红痣上面。   “是不是来确定,我是不是那个十多年前被丢掉的叫温然的孩子。”施温然蓦地睁开眼眸,澈如泓水,长长的睫毛簌簌颤抖,声音低低沉沉,清清淡淡。   黑衣人的身子一震。   静谧的空间一时只剩下呼吸声。   “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平稳的声音压不住慌乱。   “天意如此,我命不该绝!”   深吸一口气,黑衣人眼眸闪烁,双手猛地伸出去。   施温然猝不及防,脖颈死死的被人掐住。   “你、留不得!”黑衣人决绝的说道,手上力气加重。   施温然眉峰一折,脸色因为呼吸困难而灰败,而那一双澄亮的黑眸却清澈熠熠,不见任何情绪,只有极淡极淡的悲伤如水面上薄薄雾起的氤氲,长长的睫毛如震翅的乳蝶,剧烈颤抖,蓦地,他抬起手一把扯下黑衣人脸部的面纱,那张熟悉到陌生的脸庞映入眼底。   心,痛如刀绞,寒如淬冰,他的娘亲竟然如此,他没有挣扎,没有动武,只是用力揪着她的衣袖,艰辛的开口唤了一声娘,沙哑的,破碎的,绝望的,撩动心弦。   忽然,她松了手,回头看了一下门口,身子快速的飘到窗下,推开窗扇,一跃消失在施温然的视线之中。   得到新鲜的空气,施温然捂着脖颈剧烈的急喘,纤瘦的身子不住的簌簌痉挛。   此时,云引歌端着托盘推门而入,看到施温然趴在床头咳喘吓了一跳,匆忙的将托盘放到桌子上,疾步上前。   “你怎么了?”云引歌将施温然揽在怀里询问。   施温然默不作声,头无力的靠在云引歌肩头,他痛苦的闭上双眼,漏出的腭骨,线条流畅优美,因消瘦却显得清冷易碎,蓦地,目光被他白皙脖颈上的掐痕吸引。   “这是怎么回事?”她轻抚上去,肌肤温凉似玉。   施温然睁开眼睛,心中蔓延微微的痛,细锐如针,却是丝丝缕缕痛成千万片。   一阵寒风从窗而入,云引歌感到施温然的身子瑟瑟抖动,她把他放平躺,盖上被子,起身走到窗前,目光向漆黑的庭院扫去,恰巧,似乎是一道黑影翻墙消失,云引歌大惊,速度的关上窗户,返回到施温然身边。   “有人来过是不是?”   施温然缄默,黑瞳深邃,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形成一道剪影。   “是谁?”云引歌急问:“有人想杀你是不是?”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施温然开口,嗓音低沉沙哑,几不可闻。   ? ☆、心动却不能动 ?  漫漫长夜,施温然眉头轻锁,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时而覆盖着那双能流光溢彩的黑瞳,云引歌端进来的粥他一口未动,只是低低沉沉的咳嗽。   胸腔里千丝万缕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可是他一直隐忍着,承受着,冰冷冷的空洞,却被云引歌的所在,一点点微微的暖,浮蕴在心头,未曾散去。   云引歌看着施温然,他是那么的清俊端美,那么的脱俗倾世,而这个人此时却是了无生机,之前发生的事他是闭口不谈,而她也没再追问。   “咳咳……”施温然继续咳嗽,眼眸有些水意凄迷,唇色清白。   看他咳的如此艰辛,云引歌从壶里倒了一杯水,一只手端着,一只手臂很自然的从他颈下穿过,将他托起来,柔声说道:“来,喝口水。”   施温然喝了两口水,轻喘浅浅,手指揪着胸口的衣襟。   把水杯放到一旁,云引歌轻缓的揉搓着施温然起伏的胸口,衣料薄滑下他的肌理冰凉一片,微微凸起的骨头,硌着她的手。   这样亲密的接触令施温然凄清苍白的脸颊出现一抹绯色,像是从那清寒中透出微微的渺远的一抹旖旎,竟是说不出的绝美颜色,云引歌沉迷,目不转睛的注视,柔柔切切。   施温然轻咳。   云引歌一个愣怔,这才发现两人之间的亲密,她的头发垂到他的胸前,丝丝缕缕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她脸颊噌的滚烫,慌忙的松开手,退开身。   施温然气虚不继,弱骨难支,身子不受控制的摇晃两下,跌趴在床头,他头昏眼花,墨色长发凌乱的贴在脸颊,有些狼狈,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柔弱之美。   “对不起……对不起……”云引歌惊慌失措,又忙上前将施温然扶起。   “没事。”施温然气喘吁吁的开口,平躺了下来。   一时之间,气氛尴尬又暧昧。   “去休息吧,我也想睡会。”施温然说完,闭上沉重的眸子。   云引歌看着施温然眉宇间浓浓的倦意,帮他掖了掖被角。   施温然虽然是闭着眼睛,但是并没有睡着,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沉甸甸的,令他呼吸不顺畅。   没有听到云引歌离开的动静,施温然又睁开眼睛,黑眸流转。   四目相对。   云引歌看到施温然的眼眸如水晶般清澈,怦然心动,柔声开口:“你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不用了,都已经很晚了,快去睡吧。”施温然眉头轻锁,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云引歌显然是已经溶到他的心里,骨里,甚至是血液里,可是无论是身世,家世,还有本身的身体条件,他都配不上她,他不想让自己深陷,趁云引歌还没有觉悟这一切之前,他,一定要推开她。   云引歌看了窗户一眼,满目担忧。   “不会有事,去吧。”   “那,有事你叫一声。”   “嗯。”施温然淡淡的勾起嘴角,在血色虚无的唇角形成一抹小小的,深深的弧度,那抹虚弱的笑容,足以百媚众生,惊艳岁月。   云引歌退出房门,心口扑通扑通的狂跳,显然是还沉浸在施温然那抹笑容里,无法自拔。   天啊!!!我这是怎么了?她长叹一声,怎么感觉自用来到这个年代,自己就变成花痴了?!   *   翌日,清晨。   施温然刚洗漱完毕,摇摇晃晃的身形有些不稳。   云家夫人敲门。   “请进。”   云家夫人应声而入,手中抱着几套衣服,看似是新做的。   “夫人。”   “给言儿做衣服的时候发现几块适合你的布料,就一起做下来了。”云夫人笑得慈眉善目:“我给你送过来,一会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我再让人给你改改。”   施温然觉得愧然,这一阵子他一直住在云家,吃云家的,喝云家的:“云夫人,您太破费了,晚辈都觉得……”   云太太打断说道:“你是歌儿的救命恩人,本来说得万两黄金的报酬,你和轻絮姑娘都没要,我这不过就是区区的几件衣服,你就不用再推脱了。”   “那就谢谢云夫人了。”   “别叫我云夫人了,怪生分的,叫我伯母吧。”云夫人看着施温然,越看越发觉得这孩子长相脱尘,不似人间男子,他容貌,人品绝对是没话说,可是身子骨……   施温然点头,张口唤了一声伯母。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该问不该问?”   “伯母有话不妨直说。”   云夫人叹口气:“我看歌儿对你照顾细微,我怕这丫头是对你动了心……”她顿了顿:“我就直说了吧,歌儿的婚配多年之前就已经定了下来,是南王府的嫡长子,赵映和……”   “伯母,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聪慧如他,施温然怎能不懂云夫人话中的意思,他轻笑打断,垂手玉立,眉目淡若,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着:“我和云小姐只是普通朋友,不会越逾。”他嗓音凉凉泌泌,听不出其中的任何情感。   云夫人一愣,听到施温然如此直接的话语一时之间有些局促。   “伯母,打扰多时,我想我和轻絮那丫头也该离开了。”施温然藏在长袖中的手骨泠肤凉,紧紧攥拳,胸口里密密麻麻的开始泛疼。   “施公子,你别误会我之前说得那些话,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我只是……”   “伯母,您多虑了,我今天本来就想去给您和云姥爷辞行的。”施温然牵强一笑,可仅仅是笑了一笑,却没有人能形容出这一笑的风华。   “那就好,那就好。”云夫人定下心神,施温然通透明理,她相信她的话他懂。   又闲聊了几句,云夫人才退出房间离开。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施温然的身体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心脏悸痛,冷汗淋漓,他双手撑着桌子,慢慢的俯下身去,慢慢蜷起身躯,长发如流云般披落,丝丝缕缕的遮住了脸庞,不见容颜,跌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久好久,他才感觉好些,就他这副身子,不值得开始任何一段感情。? ☆、映和白菜土豆 ?  可能是几天休息不好,云引歌一觉到了日上三竿。   她今天穿了一袭轻盈飘逸的广袖流仙裙,在铜镜前又梳理了一下及腰长发,镜中人的五官水灵精致,双眸如皓月星辰,熠熠生辉,她不得不承这副面孔美的绝世,艳的惊魂。   放下手中的梳子,云引歌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拎着裙摆一路小跑到施温然的房门前,敲了两下门,屋里却悄寂无声,云引歌不禁皱眉,径自推门而入。   屋内整洁,空荡,床榻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头放着几件衣服,唯独不见施温然的身影。   “朵儿……朵儿……”   “小姐,什么事?”朵儿匆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施公子呢?”   “施公子和轻絮姑娘今天上午就离开了。”   “什么?”云引歌诧异:“走了?”   朵儿点头。   云引歌清亮的眸子黯淡,荡漾起一股莫名的失望,丝丝绕绕,占据心扉,不知滋味,她那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施温然,而他竟然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跟她讲就走了。   “那衣服怎么回事?”   “好像是夫人一大清早送来的。”   “娘,来过?”   “嗯。”   “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朵儿噤若寒蝉。   “说呀。”云引歌心底一沉。   朵儿咬咬唇,开口:“小姐,朵儿只听到夫人对施公子说……说……”   “说什么啊?如实说。”朵儿越是吞吐,云引歌心里越是着急。   “说小姐的婚配早就定下来了,是南王府的嫡长子赵映和……”   “什么?!”云引歌一听这话,心里莫名的涌上一股强烈的怒火和烦躁,一跺脚,她出了屋直接像马厩走去。   牵了匹马,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被云老爷和云夫人拦住。   “歌儿,你这是要去哪?”云夫人出声询问。   “你早上都给施温然说了些什么?”云引歌口气略带怨怼。   “这是怎么和你娘亲说话的?”云老爷不悦的喝斥。   “为什么要赶走施温然?”   “歌儿你误会了,娘没有赶他走。”   “没有?”云引歌直视云夫人的双瞳:“那住的好好的他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他本就不是我们静云山庄的人,他的去留是他的自由。”云老爷声色俱厉的说道:“你一个大家闺秀,天天和一个男人腻歪在一起,传出去怎么嫁人?!”   “歌儿,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上几年南王爷就提及过要和我们云家结为亲家,赵家有两位公子,赵映和和赵应深,昨天和南王夫人来的便是他的小儿子赵应深,可是我和你爹商量过了,有时间让你见一下他的大儿子赵映和,他们两人都是仪表不凡,能文善武,你从南王的这两个儿子中选择一个。”云夫人苦口婆心。   “我要是都不选呢?”云引歌眉头紧蹙,轻声问道。   “由不得你不选!”云老爷子一听这话,心头烧死一把怒火,他不容置疑的说道,愤愤的一甩衣袖。   静谧片刻。   “不要试图左右我的婚姻,否则,我会让你们眼前的这个云引歌再次消失。”云引歌也同样怒火中烧,但出口的语气却是凉浸心骨。   云老爷看着自己女儿眼中的寒意,心头一震,这一刻,他突然有种错觉,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女儿,尽管以前他的女儿再刁蛮任性,至少没有用过如此冰冷的眼神看过自己。   云引歌有些笨拙的攀上马背。   “歌儿……你别任性了。”云夫人心急如焚:“快下来。”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有人溜进施温然的房间想杀他,你这个时候赶他走,就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他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云老爷,云夫人,做人,不可以这样忘恩负义!!!!”云引歌低声说完,手中的马鞭一挥,马儿吃痛,长啸一声,四蹄飞奔。   云老爷和云夫人面面相觑,她这声云老爷,云夫人好生刺耳,两人再回想,自从女儿被救回来以后,脾气和性子大转变,虽然谦和有礼,却是很少开口唤他们一声爹娘。   “歌儿!!!!”云夫人回神叫了一声,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两人追到大门外的时候云引歌已经不见了踪影,倒是云引言和赵映和走了过来。   “爹娘,你们怎么都在门口站着?”云引言几步上前问道。   “言儿,快去把你妹妹追回来。”云夫人焦急万分:“这孩子恐怕是追施公子去了。”   “还是劳烦世子和引言一起去吧。”云老爷看着云引言身旁的赵映和说道,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赵映和点点头:“好,伯父。”   当云引言和赵映和追上云引歌的时候,她正趴在马背上,衣袂随风飘动,翻飞,她紧紧的搂着马脖子,身子左摆右晃,令人看的胆战心惊。   “喂,前面是你妹妹吗?她不会骑马吗?”赵映和策马扬鞭,回头看了一眼云引言。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自从我妹妹坠崖醒来以后什么都忘了,以前还会些武功,现在一招一式都不记得了。”云引言扬声说道。   “啊!!!”云引歌趴在马背上,身子不断的在马背上颠动下滑,她惊恐的尖叫,这是她第二次骑马,可是这匹马还没有施温然的马听话。   眼看着云引歌的身子快要从马上坠落,离的较近的赵映和一跃而起,踩了一下马鞍,身子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一脚又踏了一下树干,然后稳稳的落在云引歌的马背上,将她的身子扶正,勒住马儿的缰绳。   感觉到马儿停了下来,云引歌顿时松了一口气,三魂七魄都归了位。   “不会骑马还骑?”   云引歌转头看着身后的赵映和,他五官端正,浑身散发着男子刚毅的气息:“多谢公子相救。”   “歌儿,胡闹些什么?”云引言赶了过来。   “哥。”云引歌喜上眉梢:“你怎么在这?”   “是不是惹爹娘生气了?”   云引歌轻哼一声:“他们不讲理,赶走施温然,还让我嫁给南王的儿子,什么赵映和和赵映深,让我选一个,我又不是买菜!再说了,谁知道他们是什么菜?!”   赵映和挑挑剑眉眉,一手闲暇的摸索着下巴,清清淡淡的出口:“哦?菜?”   “嗯,可能都是大白菜,我不喜欢。”   “你怎么知道是大白菜?”赵映和一脸平静,只有那双星眸透着光彩。   “也可能是土豆……”   “哈哈,大白菜……土豆……”云引言忍不住爽朗一笑。   “那现在请云小姐看看我赵映和到底是白菜还是土豆?”赵映和贴在云引歌的耳边,轻声说道,声音略带戏谑。   赵映和温热的气息扑在云引歌耳边,她吓了一跳,身子一颤,猛地回头。   两人同时痛呼出声,因为云引歌的额头正好撞上赵映和的下巴。   “好痛!”云引歌揉着泛疼的额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伸手指着赵映和:“你……你……”   “你口中的大白菜和土豆,赵映和。”   云引歌顿感窘迫,面部肌肉抽搐,脸颊羞红,她尴尬的笑笑,迅速的跳下了马,人生最糗的事也不过如此吧,说人坏话被本尊听到。   ? ☆、路上遇袭打斗 ?  绿荫树下,一蓝一白,两个人,一黑一红,两匹马,清风阵阵,踏青而行,缓缓的,不疾不徐。   “师哥,为什么突然就离开静云山庄?这么急切?”施倾絮说道:“你的病都没有好利索呢。”   “那是云家,我们不方便一直在那里打扰。”施温然轻言轻语,眉间一段轻愁,似凝非凝,眸色湛亮,长睫眨动。   “唉,对了师哥,你这匹马,性子刚烈,除了你谁都不让骑,当初那个云小姐到底是怎么把你带回静云山庄的?我真的很好奇。”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施温然说道,当时他整个人都是毫无意识的,其实对这一点有时候他也有些好奇,回想,浅笑,刹那芳华。   一道风拂过,施温然的墨色长发被卷起,施倾絮眼尖的看到他凄白玉净的脖颈深紫色的痕迹,她勒住马绳,停下。   “怎么不走了?”施温然回眸,细碎的阳光穿透枝叶,洒在他身上,流光浅浅,疏影稀稀。   施倾絮目不转睛。   施温然抬起手,摸着脖颈,黑瞳忧郁,睫毛的影子落在苍白的俊脸上,明暗参差。   “怎么弄的?”   施温然静默不语,整个人仿佛被一层薄雾般的惆怅笼罩着。   “师哥。”   “走吧。”施温然轻轻的开口,语调平稳。   “师哥,脖子上的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纤长的睫毛在空中颤抖,施温然抬眸,眸色深邃幽亮,他没有开口,他也无法开口,回想昨天晚上那一刻,那双很温暖的手用力的掐着他的脖子,他的娘亲用那冷彻心骨的话语说‘你、留不得!’,只要一想起,心里一股股寒意似乎是要冻结了他的心脉,丝丝缕缕的痛,从胸口开始蔓延。   “师哥!!!”施倾絮焦急,他这样不语,明显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施温然感觉身体在重重的寒冷和疼痛中开始麻木,呼吸一时清浅,一时仓促,他修长的五指压上心口。   “师哥。”施倾絮心里一惊,匆忙的跳下马,欲要攀上施温然的马背,哪料想,马儿向一旁闪躲。   “臭马!臭脾气!”施倾絮心急如焚,从腰间拿出药丸递给施温然:“师哥,吃了。”   施温然接过施倾絮手中的药丸放进嘴里。   “师哥,你怎么回事啊?最近怎么发作的这么频繁?这样下去可不行,这要是让我娘知道了……”   “别告诉师娘!”施温然气息不稳的开口打断。   过了好一会,施温然感觉胸口不再沉闷,呼吸也顺畅了很多,才和施倾絮继续赶路。   两人快要进山的时候,施温然毅然的勒住马绳,目光环视四周。   “怎么了师哥?”   “你先走。”   “为什么啊?”   施倾絮的话音刚落,一道长翎利箭带着一股刚强的力道射向施温然。   施温然波澜不惊,长袖甩动,那支利箭改变了方向,直直的嵌入一颗树干。   “师哥,什么情况?”施倾絮一脸惊慌,没有施温然淡定。   “两位想必是恭候多时,何必如此躲藏,出来吧!”   两道人影自高处树干一跃而下,一男,一女,一袭黑衣,一袭红衣。   施温然看着眼前两人,剑眉微挑,神色淡淡。   两人看到施温然的面孔显然是吓了一跳,瞳孔放大,收缩。   “花凌公子!!!”   黑衣男子和红衣女子面面相觑,他们正是四年前被施温然惩治过的蛇岛四枭雄,孤星和幻影,当年他们的老大和老三被施温然废尽武功,而如今,四人只剩下了两人。   “孤星,幻影,怎么?你们俩人这是又重出江湖了吗?当年给你们的教训不够?”施温然目光凛冽,寒气逼人。   “二哥怎么办?”幻影轻声询问,心里自然是发怵。   “我们已经中了天煞门门主的缩骨寒冰之毒,不杀了花凌公子就得不到解药,不如拼一把。”孤星说道。   幻影咬牙切齿:“那我们就替老大和老三报仇吧!”幻影说完手中利剑出鞘,脚下一点地,剑锋冲着施温然刺去。   施温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白衣翩扬,仿佛落叶飞花,轻易的躲开幻影的攻击,双脚轻然落地。   孤星手持长刀也步步逼紧。   施温然后退两步,两根玉雪纤长的手指夹住了孤星的刀尖:“重出江湖是为何?杀我吗?有人指使的对吧?”他嗓子音清澈,如朝露晨流,却又悲切如丝雨,他自然知道这指使者是谁,昨天晚上未能如愿,今日又如此,真的这么绝情吗?!非要致他于死地不可吗?!难道真的一点母子之情都没有吗?!   “少废话!!!”幻影说完,红色衣袖一扬,手中的剑又凌厉刺出。   施温然身子转动,白色衣摆纷飞如盛开的白莲,他躲开幻影剑锋的同时,运用内力到两指,孤星手中的刀赫然断成两节。   “师哥,接剑!”施倾絮将挂在马鞍上的剑扔给施温然。   单手接住剑,锋利的剑带着一抹冷冽的寒光出鞘。   孤星和幻影两人之间眼波暗动,幻影攻向施温然,而孤星却攻向施倾絮。   施倾絮见此后退两步,拈出怀里的金针,看似柔弱无骨的手一挥,四根金针齐齐的飞向孤星。   未料到施倾絮如此,孤星身子连连后退数步,向后翻了跟头,才躲过那四根金针。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施倾絮声色厉然。   孤星不语,又欺身上前。   施温然广袖轻翻,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一瞬间地上散落的枝叶和残花齐齐扬起,犹如飞镖利箭,带着强劲的力道齐齐飞向幻影,幻影明显的招架不住,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双脚攀上树干向上踏了两步,在空中翻了一翻,才躲过那些致命的攻击,可是仍有两片树叶生生的嵌进肩头血肉,她身形不稳的落地,踉跄的靠着身后的树干站住身子。   施温然扫了幻影一眼,飞身挡到施倾絮身前,抬手,出剑,剑光如影,虚实难分,剑势如流星坠雨,招招相扣,连绵不绝,看似身形飘逸,可每招每式都铿锵有力。   孤星节节败退,面色如土,施温然直到把他逼退到幻影身侧才住手。   “回去告诉她,若真想取我性命自己来!”剑尖点在孤星的喉头上,施温然压抑住急促的喘息,他的声音很低,却字字寒入人心。   当云引歌、云引言和赵映和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花凌公子……”赵映和喃喃自语,若有所思:“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绝非泛泛之辈?”   “在我家住了那么久,我竟然没发现。”云引言啧啧两声:“是我眼拙了呢?还是他深藏不露?”   “你们俩还在这嘀咕什么?!还不去帮忙!”云引歌震惊之后说道,以前只有在电视剧里见到的武打场面,今天却是历历在目,如果对方不是施温然,想必她还会高声喊继续!   “你看哪里还需要我们的帮忙?”赵映和一派惬意,耸耸肩。   瞥了一眼赵映和,云引歌率先上前。? ☆、城东雅园西餐 ?  看着孤星和幻影狼狈且仓皇的离开,施倾絮内心惶恐不安,她紧张的上前抓住施温然的衣袖:“师哥,到底是谁要杀你?”   施温然默不作声,莹润的肌肤苍白的接近透明,就连唇上都没有一点血色。   “师哥,你知道是不是?为什么?近几年你甚少出谷,到底是谁要杀你?”   为什么?施温然也同样问自己,他的娘亲为什么要这般的狠心?意识混混沌沌,眼前所有的景物都模糊旋转起来,身体像是漂浮在水里,没有一点点的着力处,心突突突的跳的异样迅速慌乱,他手中的剑松落,五指紧紧的揪上胸口的衣襟,在仓促的呼吸中,修长的身子一点一点下滑,犹如一抹白色的飘絮,轻薄摇曳。   施倾絮一惊,伸出手欲要接住施温然,可是一道人影比她更快。   云引歌接住施温然瘫软下来的身子,动作轻柔的把他放到碧绿的草地上,白衣铺陈,墨发如云,那张倾世绝美的脸苍白如雪,他深邃的瞳孔涣散,睫毛剧烈的颤抖,然后覆盖,安静如梦,一触即碎。   赵映和和云引言也疾步上前。   “施温然……施温然……”看着施温然阖上双眼,云引歌焦急的呼唤,然后将他的上半身揽在怀里,只见他的头无力的后倾着,如琉璃冰玉般的脸庞苍白的像是洗尽了人间所有的色彩,颈项秀颀突起一道优美的弧线,清致到极处,又脆弱到极致,只是那斑斑的深紫色痕迹映在白皙的皮肤上特别的刺目。   施倾絮蹲下身子,手搭上施温然垂在地上的手腕细细号脉,片刻收了手,掏出一颗药丸塞进施温然口中。   云引歌看着施温然突起的喉结动了一动,急切开口问道:“他怎么了?受伤了吗?”   施倾絮摇摇头:“纵使他内功再深厚,可是羸弱的身体和脆弱的心脏都不允许他动武。”   “那现在是怎么样?”   “他需要休息。”   “我把他带回静云山庄。”   “不了,我带师哥回桃坞。”   “我还是建议你和施公子跟我们回静云山庄。”云引言说道:“敌人在暗,回了桃坞就你们两个人,不安全。”   云引歌重重的点头。   “可是,静云山庄打扰许久,真的不便再回去。”   “这样吧,我们家城东有处宅子,环境清雅,平时只是有些负责打扫的下人住在那里,要不你们带施公子去那?”赵映和开口说道。   “我可以去吗?”云引歌仰头问道,充满灵气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赵映和双手抱臂。   云引歌给了赵映和一记大白眼,嘀咕:“心胸狭窄的大白菜。”   “好了,就这么定了,走吧。”云引言将施温然打横抱起,感觉到的却不是重量而是轻盈。   云引歌看着施温然修长的身子陷在云引言的臂弯里,衣袂垂帘,毫无意识,头微微后仰,长长的睫毛整齐的覆落出优美的弧度,墨色的长发流泻,几乎落到地面,云引歌抓起来帮他捋了捋又放到他胸前:“我们走吧。”   于是乎,几个人又浩浩荡荡的往回赶。   *   天煞门,一个神秘的组织,虽然初露头角,但已经令一些武林人士谈虎色变,被归类为邪门歪道的魔教,据说天煞门门主转以一种叫缩骨寒冰的剧毒,控制着所有下属,这种毒每月必须服用一次解药,但是只能防止一个月内不毒发,如有背叛者,将得不到解药,最后全身骨骼僵硬,缩小,一碰即碎,最后在剧烈的疼痛中死亡。   “你们两人真是废物!”一个黑衣男子头戴面具,遮住容貌,只露出一双令人悚然到发怵的黑眸。   “门主饶命!”   孤星和幻影一同跪下。   “门主有所不知,四年前我们蛇岛四枭雄已经吃过他一次亏,老大和老三武功尽失,四人只剩下我们两人。”幻影小心翼翼的说道。   “哦?难不成这个温然就是花凌公子?”   “正是他,所以属下才……”孤星说道:“这个花凌公子说,如果想取他性命让您亲自去动手。”   天煞门门主冷笑一声:“那我有时间可要会一会他了!”他长袖一挥:“你们下去吧。”   “门主……我们的解药……”幻影战战兢兢的开口。   天煞门门主掏出两颗解药:“这颗解药可以缓解你们身上一个月的毒,不过你们只要肯为我赴汤蹈火的效力,我不会让你们毒发身亡的。”   孤星和幻影面面相觑,不敢言语,踏入天煞门是他们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温然……花凌公子……有意思……”天煞门门主仰头哈哈长笑两声,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会让你死在我手里!!!”   *   城东雅园   云引歌在灶屋里忙的焦头烂额。   “小点火……小点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她开口对烧火的丫头说道。   丫头只能从命,虽然不知道这个云家小姐在做什么。   锅里吱吱啦啦一阵响,随着一缕缕青烟袅袅,香气缭绕。   “没想到云家小姐还会下厨。”赵映和登门而入,走到灶旁,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看了一眼赵映和,云引歌没搭理他,竟自的将锅里的食物盛到盘子里,然后在盘子空缺的边沿放上蔬菜。   “色香味俱全。”赵映和伸出手去:“不过,这是哪道菜?”   “别碰。”云引歌一巴掌打在赵映和的手背。   “好痛!”赵映和痛呼:“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家的温柔?”   “哼,不能。”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菜?我怎么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这是我们那个年代的西餐,牛排。”云引歌说得洋洋自得:“如果再有杯红酒,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你那个年代?西餐?牛排?”听着云引歌的话,赵映和感到莫名其妙,不过面对着那盘色香味俱全的他是垂馋欲滴,很想吃两口尝一下味道。   “你不会懂的!”云引歌端着盘中餐就要走。   “喂,你去哪?”赵映和皱眉:“你不会是给施公子做的吧?”   云引歌点点头:“嗯。”   “云引歌,云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我赵映和未过门的妻子,所以………”   “不要胡说,我可没有答应任何人嫁给你这颗大白菜!”云引歌急声打断,抬起脚踹在赵映和的小腿上:“再胡说我就一脚把你踹到大西洋去!!”她说完竟自离开。   赵映和捂着疼痛的小腿,龇牙咧嘴,这个云引歌竟然又骂他大白菜,还敢踹他,这丫头,他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洋溢着一抹柔和的笑容。? ☆、未出口的话语 ?  云引歌来到施温然的房间时,他已经醒了,乌黑的长发在枕上铺陈如云,澄明湛亮的双眸盯着床头的帐幔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走过去,柔柔的开口:“你醒了?”   “这是哪里?”施温然回神,看着云引歌问道,声音很低沉,回响在寂静的室内,清清浅浅,很好听却又很虚弱。   “赵映和城东的一座院子。”   “赵映和?”云夫人口中的赵映和吗?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施温然长睫垂落,一眨一颤:“倾絮呢?”   “和我哥出去了吧。”   施温然眉目淡若。   “你睡了一下午,饿了吧?我给你做了好吃的,吃点?”云引歌虽然是询问的语调,但是未等施温然作声,她就很自然的把手臂伸到他的颈下将他轻柔的扶了起来,并把枕头放到他后背,让他倚着能舒服些。   “谢谢,其实云小姐不用这样。”施温然说道,缭绕的声音有些落寞和轻愁,凄凄清清,很是寂寥。   “这样?哪样?”云引歌随口问着,端起手中的盘子,突然有感觉像是少了什么,对了,刀叉!她看着盘中整块牛排,在这个年代,去哪找刀叉?   “不用对我如此……”   云引歌像是想到了什么,打断施温然要说的话,开口:“等我一下。”她说完匆匆忙忙的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施温然想伸手抓住她,却抓了个空,纯白衣袖摇摇曳曳又落下。   片刻后,云引歌又端着盘子回来,那块牛排被她切成一个小丁一个小丁。   施温然眉头轻蹙,看着盘子里色泽油亮的食物。   “好了,可以吃了。”云引歌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丁地道施温然嘴边:“尝尝。”   轻叹一口气,施温然淡若新雪的唇瓣动了动,张开嘴。   “味道怎么样?”   施温然点头,口中的肉丁肉质鲜嫩,口感细腻,味道鲜美,咽下后,唇齿留香,很好吃是不错,可是对于他以往的口味有些偏重。   “那就多吃点。”云引歌浅浅一笑,嘴角的梨窝若隐若现。   施温然吃的很慢,云引歌端着盘子的手微微有些泛酸,但是她没有一丝的厌烦,只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那张倾城倾国的容颜,如痴如醉。   吃了将近一半的时候,施温然摇摇头开口:“不吃了,饱了。”   “就吃这么点?”   施温然应了一声,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再吃了,因为此时腹中就有些胀痛感。   云引歌也没勉强,起身把盘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云小姐。”   “引歌或者歌儿,我不喜欢云小姐这个称谓。”云引歌折回床榻边。   “以后……”施温然顿了一顿,眸光黯淡,终是违背着心意,艰难的开口:“以后不要再照顾我了,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了。”说出这些话,他感觉心里凄凉一片,如冬日冰寒,浸漫心骨。   云引歌一愣,秀眉一蹙,又舒展开来:“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都是聪明人,施温然自然是知道云引歌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没有,就是觉得这样不好,有损云小姐的名节。”   “不要听她胡言乱语,我的婚姻除了我没有人能做主。”云引歌说道,语气平稳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施温然抬眸看着云引歌,她脸上肌肤吹弹可破,娇嫩的恨不能能掐出水来,弯弯的双眉如烟似柳,是任何笔都描绘不出来的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一双大眼水灵灵,双瞳如剪水,长睫如羽翼,小巧玲珑的鼻头下,一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唇线分明,他知道只要她的唇角一扬,嘴边就会有对甜甜的、可爱的梨窝,这样美好的人儿,他怎能误了她真正的幸福。   “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倾絮?”施温然说道,他现在很不舒服,腹部的疼痛逐渐加剧,额头上的汗珠开始密集。   “你不舒服吗?”云引歌看着施温然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甚,一双眼睛温润莹澈,那一波柔和明净却是充满着隐忍,她伸手探上他光洁的额头,掌下一片冰凉潮湿。   施温然牵强一笑,摇摇头,气息有些不稳:“去把她找来。”   云引歌连连点头,步履急促的跑出屋外。   施温然躺下身子,乌黑的发丝铺陈在白衣身下,他侧过身蜷缩,双手按着腹部,用力得玉白指骨仿佛都破肤而出。   施倾絮来的很快,疾步走到施温然床边,只见他脸色淡白,眉头紧蹙,双目紧闭,长长的黑睫簌簌轻颤,她知道他没睡:“师哥,哪里不舒服?”   施温然缓缓的睁开双眸,雾湿秋水的黑瞳有些浑浊,他辗转反侧,平躺过身子,一手按着腹部,一手揪着锦被,那淡紫色的绸缎被他攥的褶皱条条。   施倾絮看着施温然压在腹部的手,皱眉,然后轻柔的把他的手放平,仔细的把脉,又按了按他的腹部。   施温然痛的倒抽一口气,脸色又白了几分。   “胃疼是不是?”   施温然低不可闻的应了一声,然后就是轻喘浅浅。   施倾絮掏出药丸塞进施温然嘴里,又轻轻揉搓着他手腕的内关穴。   云引歌站在一旁,焦急的看着施温然脸白胜雪,冷汗淋漓,而自己却是束手无策什么忙也帮不上。   折腾了一阵子,施温然绷紧的身体才松懈下来,眉目安详,陷入睡境。   施倾絮松了口气,眸光落在桌子上的盘子,她走了过去,捏起来嗅了嗅放到嘴里。   云引歌跟过去。   咽下口中的食物,施倾絮转头看着云引歌:“你做的?”   云引歌点头:“有问题吗?”   “味道很好,不过我师哥秉赋不足,患有心疾不说,胃肠也很脆弱,这些东西偏油腻,不易消化。”施倾絮顿了顿,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接下来的几日看来师哥只有吃煮的极烂的白粥了。”   这些话听在云引歌耳朵里却令她的心也跟着颤动,她太大意了,小脸愧疚,自责满满。   ? ☆、提刀要剁白菜 ?  依施倾絮之言,云引歌只能一天三顿的熬些白粥给施温然吃,她看着都有些厌倦,何况是连续吃了两三天的人。   这日中午,云引歌决定不再熬那些单调的白粥,她找了些山药和红枣放进去,山药和红枣具有补脾和胃之功能,她也特地问了施倾絮,那丫头笑嘻嘻的揶揄她半天说可以。   小火慢慢的熬着,云引歌走出灶屋。   可是只是喝了杯茶的功夫,当她返回灶屋时,锅里的粥就被人吃的一干二净。   “味道不错,我从来没有吃过如此好吃的粥。”赵映和擦了擦嘴角说道:“云小姐真是好手艺。”他真心的称赞,如果锅里还有,他还能吃下一大碗。   怒火中烧,云引歌目光如炬,她伸出食指指着赵映和,开始河东狮吼:“赵映和!!!!你竟然偷吃我的粥!!!”   “什么叫偷吃?”赵映和不以为意,嬉皮笑脸:“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吃,未来的娘子。”   “你……”云引歌捶胸顿足:“你把我的粥还给我!!!”   “吃下去的东西再吐出来,多脏啊?”赵映和剑眉一扬,黑眸熠熠生辉,里面明显的跳动着一把逗引的光芒。   “赵映和你恶心不恶心?!!”   “你让我还给你的,除了吐就是……就是那个……”赵映和吞吞吐吐。   “哪个?”   “拉!!”   “赵映和……”云引歌气的小脸俏红,连唇瓣都越发的娇艳,她余光瞥到案板上的菜刀,一把抓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赵映和敏捷后退一步。   云引歌给了赵映和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咬牙切齿的丢出三个字:“剁白菜!!!”   “这里可是雅园,不是静云山庄,别乱来,再说了君子动口不动手。”赵映和做好逃跑的动作。   “剁白菜不分地点,我不是君子,是女子,赵映和我要把你剁了包包子!”云引歌说完举起刀。   “哎呀,我的娘啊!!!来真的!!!”刀光凛冽,赵映和撒腿开跑。   “你给我站住!!!”云引歌紧随其后。   赵映和健步如飞,回头看着落在几丈之远的云引歌,驻足:“你当我傻啊,站住让你剁!”他说完继续跑。   两人你追我跑,围着庭院足足跑了一大圈。   云引言,施倾絮和施温然听到动静都一一走出房间,看着这一切都是一脸的疑惑和讶然。   “赵映和我和你势不两立!!!”云引歌扬声喝斥,气喘吁吁。   跳过庭院中央的石桌,赵映和一屁股在石凳上坐下,衣摆垂地,潇洒又俊逸,他看着几步之遥的云引歌,悠闲的自青花壶里的倒了一杯水:“未来的娘子,来呀,为夫为你倒一杯上好的茶。”   “赵映和……”云引歌上气不接下气,香汗淋漓,她晃晃手中的菜刀:“你别跑……我今天非剁了你不可……”什么南王世子,分明就是流氓无赖!   云引言和施倾絮走了过来。   “引歌,你在做什么?”云引言看着云引歌手中的菜刀,皱眉,声色俱厉:“一个姑娘家这是像什么样子?”   “我要剁了这颗大白菜!!!”云引歌说着玉足移动,上前。   赵映和见状跳下石凳,隔着石桌看着云引歌,双手抱拳:“息怒,息怒,为夫知错了。”   “你!!!赵映和!!!”云引歌气的双目冒火,语无伦次。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赵映和又坐在了石凳上,戏虐的脸色收去:“跑累了吧?坐下歇会。”他说着把茶杯放到云引歌面前。   “云小姐,什么情况。”施倾絮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心想肯定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他偷吃了我熬的粥!!!”云引歌愤恨的说完,把菜刀往石桌上一扔,发出一声巨响。   “我也不知道是你熬的,我就是饿了,到灶屋找吃的,看到锅里的粥就吃了。”赵映和很是无辜的说道,他是真的不知道粥是云引歌熬的,不过这丫头生气的时候真是挺可爱的,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生动极了,让他忍不住的想逗逗她。   “你还狡辩!!!”云引歌又拿起石桌上的菜刀。   “我还有事,先走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赵映和说完,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好了,快把菜刀放回去。”云引言皱眉命令:“以后别对映和这般无理,这是雅园,你是客,人家是主,顾及着点身份,让爹娘知道了又要念叨你。”   “他好讨厌!!!”云引歌娇嗔的一跺脚,气急败坏,刚要离开余光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施温然站在房门口,白衣不染一丝尘埃,乌亮的青丝披在肩头,柔滑如缎,他脸色本身就比别人白皙,这一生病直接苍白的没有血色,连曲线分明的唇瓣都跟着惨淡,即使如此,他身上仍然散发着一种清澈剔透到极致的俊逸,初尘脱俗,那叫一个不似凡间的美,惊鸿一瞥就令人此生难以忘却。   云引歌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刚才一腔怒火被施温然的淡然和宁静所熄灭,而施温然还沉浸在赵映和那口口声声的娘子和为夫中,每一个字都如同细锐的针,刺在心口无一不是细细绵绵的疼。   “跟我走。”云引歌攥上施温然清凉如玉的手腕。   轻轻挣脱云引歌,施温然淡然如水的开口:“我想休息会。”   “吃完午饭再休息。”云引歌再次攥住施温然的手腕:“我本来熬了粥给你,结果都被那个赵映和偷吃了,气死我了。”她说着晃动手中亮晃晃的菜刀:“再见到他我就剁了他!”   施温然莞尔一笑,心中的郁结在云引歌忿然的话语中一点点的散去,他伸手拿过云引歌手中的刀   :“给我拿着。”   云引歌点头,红唇微扬,梨窝浅浅,施温然跟在她身侧,掌心的柔软很细嫩很温暖,他情不自禁的旋转手掌与她十指相扣。   两人来到灶屋,云引歌把山药洗净切片,把红枣拨核,而施温然则负烧柴,两人配合默契,偶尔闲言碎语,火光映在施温然脸上,更显得他那张脸庞如羊脂玉一般白皙光滑,云引歌看着他,目光温柔缱绻,柔情脉脉。   【求收藏!!!!】? ☆、温然南王下棋 ?  雅园对于这座庭院来说命名很贴切,施温然独自出了后院厢房,穿过一条水上走廊,再走过一道华丽的拱月门,眼前则豁然开朗,湖泊蜿蜒,静水凝碧,山石绿竹,众花紧簇。   闲暇的逛着,几名丫鬟见到施温然都是毕恭毕敬的打招呼,无一个不被他的容貌所吸引,直惊叹他的绝美出尘。   施温然迈下走廊的台阶,踩在那条白色的碎石铺垫的小路,绕过那片山石嶙峋的叠嶂,一座水上亭榭赫然屹立在烟雾缭绕之中,他慢步走过去,风动襟袖,白衣飞翻。   亭榭中央座有石桌石凳,还有一些盆栽的奇花异草,可是施温然的双目却被石桌上的棋局所吸引,他坐了下来,衣摆逶迤垂地,仔细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举手执黑棋,棋子刚落下,一道高亢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你这一步走黑棋就输了,而且一败涂地。”   施温然昂首看着站立在身侧的男人,他鬓角微霜,显然已过天命之年,可是那双黑眸却熠熠湛亮,气宇轩昂,衣服是月牙白色上好丝绸,绣着雅致青花花纹,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一看这身衣着打扮就知非富即贵。   “有一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施温然幽幽的开口。   男人在施温然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手持白棋,敛袖落子,嘴角含笑,伸手捡起棋盘上的几颗黑子。   施温然从容宛然,长长的黑睫微垂,明净如水的眸子盯着棋盘上的阵局,白玉手指捻着黑子,落下。   男人爽朗的一笑,白子落下,又捡起几颗黑子放到石桌上:“你马上就输了。”   施温然绝美的唇形,扬起一抹倾倒众生的弧度,他轻声开口,仿佛胸有成竹,声音清如破冰,净若浮云:“不见得。”语毕,执棋落子。   两人你来我往的交手。   一个犹如三月静水,一个乃是泰然自若。   片刻,男人目光炯炯,看着棋盘上的黑白阵局,刚才自信的神采笑容敛去,反而抬头探究着施温然,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捏着手中的白子,举棋不定。   “善为本,和为贵。”施温然眉梢眼角神采流动,他看着男人说道,声音清润如玉。   “哈哈……”男人大笑两声,将手中的棋子落盘,除了和为贵就是全军覆没:“真是棋逢对手啊,没想到公子年纪轻轻棋艺如此精湛。”   “您过奖了。”   男人看着施温然,他气定神闲,不骄不躁,好似在骨子里就散发着一种淡若秋水的气质,莫名的有股亲切感由心而生:“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施温然。”   施温然刚报上名讳,一个仆人就匆匆忙忙的走过来:“王爷!!!”   “何事如此慌张?”   仆人看一眼施温然。   “直说无妨。”   “刚接到圣旨,皇上请您入宫有要事相商。”   王爷?难道他就是众人口中的南王?施温然黑眸流转,长睫颤动。   “施公子有时间我们一起切磋棋艺,本王可是难得遇到对手。”南王说完径自起身离开,仆人紧随其后。   湖面晶莹如镜,清洁如玉,微风徐徐,水花潋滟,施温然坐在亭榭的石凳上发了半天呆,直到一股凉意袭身,他才站起来,有些疲倦的往后院的厢房走去。   *   “哥,帮我个忙。”云引歌双手拎着一只不断挣扎的老母鸡走到云引言面前。   “你拎只鸡做什么?”云引言剑眉一挑。   “你帮我把它宰了。”   “让我帮你宰?”云引言后退一步。   “帮帮忙嘛,哥,我是女孩子,太血腥的事情做不来,等我熬好鸡汤分给你一碗。”云引歌微扬嘴角,梨窝浅浅,谄媚的讨好:“哥,拜托你了。”   “给施公子熬鸡汤?”   云引歌点点头:“也有你一份。”   云引言看着云引歌,半晌,严肃的开口:“我问你,你到底把施温然当成什么人来看待?”   “什么意思?”   “别装糊涂!”云引言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施温然?”   “对啊。”云引歌说道:“我不但喜欢他我还喜欢你呢,哥,帮帮忙吧。”她把手中的鸡强行的递给云引言。   “我们谈谈。”云引言把放手的鸡扔到地上,那只鸡得到自由,扑棱扑棱翅膀,跑走。   “哥,你做什么?你怎么把鸡放跑了,我还熬汤呢!”云引歌气急败坏的叫道。   “我问你,你是不是爱上施公子了?”云引言声色严厉:“你知不知道爹娘想把你嫁进南王府?”   提到这件事,云引歌的好心情消失殆尽,心里怒火中烧,板着俏脸:“我的婚姻只能是我自己做主!”她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爹娘都上了年纪你不要胡闹,赵映和你也见过了,无论是家世、人品还是相貌都是上等,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有什么满意不满意,只有顺眼不顺眼,喜欢不喜欢!”云引歌说道:“这件事我不想再谈。”   “那就跟我回静云山庄,你以为爹娘为什么让你住在这里?!”   “让他们想都别想,我不会嫁给赵映和的!”云引歌说得斩钉截铁。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爱上施温然了?”   “就算我不爱施温然,我也不会嫁给赵映和!!!”云引歌双目盯着云引言,义正严辞:“如果你们不想让眼前的这个云引歌消失,从今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件事。”她说完拎着裙摆疾步的走回房间,砰的一声镂空木门发出巨响。   云引言烦躁的叹口气,捂着泛疼的太阳穴,他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都是一意孤行,原本以为自从出了事,失了忆改变了甚多,现在看来……   “哎……”又长叹一口气,云引言也步入自己的房间。   没有人看到不远处的施温然,他脸色苍白如雪,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白衣上,如火如荼。   就算我不爱施温然………云引歌说的……就算……不爱……不爱……   一阵细细绵绵的疼痛,从左胸口荡漾开来,锐利如针,迅速蔓延,施温然苍白的脸色更甚,如玉五指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襟,骨节泛白。   ? ☆、最心碎的拒绝 ?  “喂,施倾絮你到底在我手臂上弄了什么东西,好痒!!!”赵映和追在施倾絮身后,古铜色的手臂被他挠的红迹斑斑。   施倾絮笑嘻嘻的转头看着赵映和,古灵精怪的眼眸里绽放着狡黠的光芒:“这是我新研究的一种□□,只要沾到皮肤上就会奇痒难忍,不过你放心,不会死人的啦!”   “快把解药给我!”   施倾絮轻哼一声,心里腹诽,让你再和师哥抢云引歌,痒死你。   “喂,解药给我!”   “解药嘛……”施倾絮看着赵映和,咬咬红唇,眼神无辜:“解药我还没有研究出来哎……”   “什么?!”赵映和瞠目结舌,气急败坏,难不成他堂堂一个世子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这样传出去他赵映和还江湖还怎么混?!   施倾絮嘻嘻一笑:“我就给你在手臂上洒了一点点,一个时辰之后就没事了。”   “施倾絮!!!”赵映和咬牙切齿:“一定有解药的,快把解药给我!”   施倾絮扮了鬼脸,嬉笑着拎着裙摆开溜。   “施倾絮!!!”赵映和扬声吼道追上去。   想要解药,门都没有!!!施倾絮脚步轻盈的拐进后院,可当她看到靠在墙角的白色身影时,蓦地顿足,笑容冻结。   “师哥!!!”看到施温然脸色苍白,手攥着胸口的衣襟,气喘吁吁,身子摇摇欲坠,她一转刚才的调皮,疾步上前,面色焦灼:“师哥!!!你怎么了?”   施温然抬头看着施倾絮,一泉清水隐隐约约的透出伤痛,他淡白的唇瓣动了动,气息不稳,嗓音清浅:“我们回桃坞吧……”   施倾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知道施温然的状况很不好,她掏出药丸塞进他嘴里,连连应声:“好,好,我去收拾东西,你坐石凳上等我一会。”   施温然点头,长长的睫毛半垂着,让人看不到他那双澈如水的黑瞳。   “施公子。”赵映和走上前:“倾絮姑娘呢?”   施温然抬头看着赵映和,站起身子:“赵公子,正好,我要向你道别呢。”   “怎么了?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难道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没有,你多想了,只是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施温然说道,清澄深邃的眼眸   看向赵映和□□在衣袖外的红肿的手臂:“倾絮这丫头……”他长叹一口气,聚集内力,伸手抚上去。   赵映和只觉得手臂顿时清清凉凉,中指指尖涌出一股淡绿色的液体,之前难忍的剧痒消失。   施温然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额头上也渗出密密的一层薄汗,心悸的厉害,一阵眩晕,他感觉置身在云雾里,有些虚浮。   “施公子,你没事吧?”赵映和眼疾手快的扶住施温然摇晃的清瘦的身躯。   施温然跌坐在石凳上:“倾絮那丫头太调皮了,还望赵公子海涵。”他低声说完,呼吸有些急促和浑浊。   “没关系,倾絮姑娘天真活泼,她没有恶意,只是跟我闹着玩。”赵映和说道:“我看施公子身体欠佳,还是在这多住些时日吧。”   “多谢赵公子的好意,只是有事缠身,诸多不便。”   赵映和点点头:“既然赵公子去意已决,那我就找几个人护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太麻烦了。”   “赵公子不必这般客气,落地为兄弟嘛,你等会,我去找辆马车。”赵映和说完不顾施温然的反对,迈步离开。   施温然看着赵映和健壮的背影,心里百般酸涩,他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哪一个方面,赵映和都是人中龙凤,无力的趴在石桌上,黑发流泻,他眉尖若簇,双目紧闭,唇色如霜,这一刻,他仿佛有些参透师娘说过的话,不动心,不动情,不动怒,不入尘世,命,方能久已,这段日子,他的身体状况急剧的下滑,再这样下去,他想,他可能活不了多久的。   感觉到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施温然以为是施倾絮,他未睁眼,有气无力的开口:“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等我会。”   见施温然荏弱楚楚,白皙的俊脸毫无血色,云引歌娥眉轻蹙,她伸手探上他饱满的额头,掌心下冰冰凉凉,湿湿黏黏:“你不舒服吗?”她开口询问,语带急切。   施温然蓦地睁开双眼。   云引歌迎上一双秋水轻雾的黑瞳,那一汪的泓水令她内心颤动。   施温然轻抬手臂,挥开云引歌放在自己额头的温暖的手:“没事,多谢云小姐的关心。”   云引歌听着这淡漠疏离的话语,一愣,眉头紧锁:“你怎么了?”   “这一阵子谢谢云小姐的照顾。”   云引歌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施倾絮就背着两个包袱走了过来:“师哥,我都收拾好了。”   “你们,这是要走吗?”云引歌目光直视着施温然。   施温然点头,流光一转,看着施倾絮,伸出手。   无言的默契,施倾絮知道他是疲乏至极,没有了力气,手刚伸出去,云引歌就径自的揽着他的腰将他扶了起来:“你们去哪?可不可以带着我?”   施温然挣脱开云引歌的手臂,长睫低垂,眼底所有的纠结、不舍和悲恸全都被掩尽:“云小姐,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他的语调不高,却透出丝丝缕缕的寒意,寸寸冷上心扉。   云引歌愣在当场,只是讷讷的开口问道:“为什么?”   施温然眉头轻蹙,一抹轻愁染上苍白的脸颊,为什么?因为他要抽刀断了那根足以要了他性命的情丝。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云小姐是静云山庄的二小姐,也是赵公子未过门的妻子,跟着我们很是不妥。”   云引歌胸腔里顿时着了一把熊熊怒火,她瞪着施温然,胸口剧烈的起伏,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只是生气,而从施温然口中吐出,却是气愤、委屈加缕缕的心痛和失望,心一寸一寸的凉下去,眼眶却热起来,她抬高了头,逼回那几乎要涌出眼眶的泪水:“施温然,我讨厌你!!!”她歇斯底里的吼完,拎着裙摆以最快的速度跑着离开。? ☆、龙渊嗜血之剑 ?  出了雅园的大门,云引歌一直奔跑,眼角溢出的泪珠,冰冰凉凉,一瞬间消失在风里,直到全身力竭,双腿发软,她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跌坐在一颗大树旁。   仰头,泪眼朦胧中,天边云卷云舒,变化莫测,偶尔几只小鸟空中飞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心情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可是云引歌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从施温然口中提及到她的婚事,字字都像芒针一样,刺痛她的心,令她如此的愤怒甚至是心痛和失望。   百感交集中,她忽然一个激灵,难道她对施温然动了心?   意识到这一点,她内心惶恐不安,怎么可以?!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云引歌,她已经有相楠了,怎么还可以对别的男人动心,不行!不可以!她虽然被困在这个时空,这个朝代,可是她会很努力的去找回家的方法,她会的,一定会找到的!她反复的坚定自己的信念!   所以,施温然既然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那么、   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吧!   可是心底为什么隐隐约约的疼,像是被虫蚁啃噬着,密密麻麻,一寸一寸的蔓延,缠绕,令她呼吸都跟着凝滞。   忽然一道人影在身后笼罩下来,云引歌吓了一跳,站起来,转身。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把剑,那把剑很是特别,剑柄是很精美的龙头状,很老旧,看不出铸造原料,里面却若隐若现的流动着一种绛红的颜色,看上去即妖气又邪恶,好似人的血脉一般,仿佛是有生命,而剑鞘的表面却什么都没有,很光滑,甚至是有些发亮,可见主人对此的爱护。   “云家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男人冷哼一声,满脸阴险重重的笑容,目光如鹰一般犀利,透着腾腾的杀气。   “你是谁?要做什么?”来者不善,云引歌防备的后退一步,然后才发现自己竟处身人烟稀少的树林之中。   “上次掉入悬崖你竟然没死,但是这次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我要用你们云家的血来满足一下我这把龙渊嗜血剑对血的渴求!”男人说着手握龙头剑柄拔出宝剑。   云引歌看着那龙渊嗜血剑的剑身,它只有一面铸有锋利的剑刃,另一面赫然是条龙身伏盘在上面,蜿蜒曲折,活灵活现,连龙鳞都雕刻的栩栩如生,可是此时它剑身也流动着那种妖邪的绛红之光,让人看上去很是不祥。   “你要做什么?你是谁?”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你爹欠我龙家十一条人命,我会全部的讨伐回来,去死吧丫头,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是云家人!”男人不疾不徐的说完,长剑带着流动的红光刺了过来。   云引歌只能连连后退,一个转圈才躲开刺往自己胸口的剑刃,心里恐惧万分,但是她面色依旧冷若自持。   男人的剑锋一转,跟了过来,云引歌已经避无可避,眼睁睁的看着那剑尖刺进自己左肩,伴随着刺入血肉的声响,灼热的疼痛也蔓延开来,云引歌眉头紧锁,脸色煞白,她低头看着那把剑,它好似正在饮喝着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那绛红的光变的刺目,有滴血坠落,还未落到地面,那剑身似乎是有引力一般,一滴血都不放过的把那血珠吸了上来,没入了剑身,和红光相结合。   “我这把剑会吸干你身上的每一滴血。”   很痛,很晕,身上的血逐渐的流失,云引歌抬头看着那男人,没有一丝的惊恐,反而心里腹诽,这个云引歌若是死了,她会不会回到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家?做回原本的自己田小葚。   当云引言和赵映和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如此心惊胆颤的一幕。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拔出手中配剑攻了上去。   那男人见此,将刺入云引歌左肩的剑抽回,抬手,剑身挡住赵映和的攻击,两剑相撞,火花迸溅,铿锵作响,缭缭绕绕。   剑离开身体得那一刻,一股鲜红的血箭从云引歌肩头喷洒而出,她身上淡紫的衣衫被染的血红一片,整个人摇摇欲坠,幸亏是云引言接住了她,但是眼前明明灭灭,意识在剧烈的疼痛中逐渐的抽离。   “引歌!!!”云引言扔掉手中的剑伸手点下她伤口周围的止血要穴。   云引歌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卷翘的睫毛毫无生气的簌簌颤抖,然后慢慢下垂,掩尽眼前所有的光彩。   赵映和和那男人正在激烈的战斗,每一招每一式都往对方的要害部位攻去。   惊险的躲掉男人凌厉的剑锋,赵映和脚下一个踉跄,扶着身后的树干才站稳身子,看着又欺身上前的男人,赵映和双脚踏上树干,身子跃起,腾空之中,他长剑一挥,男人背后的布料被划开了一刀口子,有鲜红汨汨而出。   赵映和双脚落地,继续攻了上去,男人显然是怒了,他迅速的一个转身,旋转着手中的剑,剑与影难以分辨,那速度令赵映和有些招架不住,连连的躲闪。   云引言见此,将云引歌放到地上,捡起地上的长剑,纵身一跃,长袖挥动,两剑相撞,震开了那把快要刺到赵映和心口的剑。   那男人驻足,虎口已经被震裂,血肉模糊,而云引言也被震的手腕发麻,整个臂膀都在颤抖。   云引言和赵映和相互看了一眼,继续持剑上前,那男人见此,迅速的后退两步,转身,施展轻功逃跑。   云引言想要追上去,却被赵映和拉住:“救引歌要紧。”   云引言点头,收了长剑,将云引歌打横抱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回到静云山庄,所谓是一片混乱,找了好几个有名望的大夫,他们都是摇头,因为云引歌肩头的伤口出血不止。   “这可如何是好?这血再止不住歌儿就会没命的。”云夫人心急啼哭。   “以引言和世子的描述,歌儿是被龙渊嗜血剑所伤。”云老爷也是心急如焚:“没有办法的,龙渊嗜血剑是把有灵性的魔剑,它吸食人血,从而能增进主人的功力,凡是被这把剑刺伤的,无论伤口大小,都会流血不止,血亏而亡。”   “龙渊嗜血剑?”云引言开口:“可是据说这把剑早在是多年前就不知所去,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救引歌吗?”   “带着引歌去找倾絮姑娘吧!”沉默的赵映和突然开口:“倾絮姑娘医术高明,我们可以去找她,看看她有没有办法。”   云引言看了一眼赵映和重重点头:“事不宜迟,我们也只能如此。”   ? ☆、温然子夜之花 ?  云家众人带着云引歌进了山谷,可是经过一片树林时却围围绕绕,兜兜转转怎么也穿不了这片密林。   “大家都别走了。”赵映和看着树干上之前自己所做的记号:“我们一直都在这转圈子。”   “这片树林被人设下了九宫八卦阵,没有人带路我们是进不去的。”云老爷开口。   “那可怎么办?歌儿耽误不得了,她快不行了!”云夫人掀开马车上的垂帘,泪湿满面。   云引言上了马车,看着云引歌肩头的伤口,他已经连番几次的点了伤口周围的止血要穴,可是仍有血丝汨汨的渗出来。   跳下马车,云引言此时也是焦急万分。   忽然一阵琴声传来,悠长旷远,如丝如缕,飘飘渺渺,由低音渐渐高音,由空灵清澈到婉转缱绻。   赵映和和云引言面面相觑。   “既然能听到琴声,我们高声喊一下。”云引言提议。   素手拨弄着琴弦,琴声千回百转,浮荡在青色的湖烟上,阵阵清风吹动着施温然的黑发、白衣,那绝世容颜,仿佛不落点滴的尘埃。   琴声突然静止,施温然细细聆听,好似有人在呼唤自己和施倾絮的名字。   “师哥,师哥。”施倾絮一路小跑了过来:“你听到了吗?好像有人在叫我们哎。”   “去林口看看,好像是云公子和赵公子的声音。”施温然说罢起身,率先出了凉亭。   “我们刚从雅园回来没一会,他们就找来了,我猜是云家小姐找你。”施倾絮嘻嘻笑道。   施温然长长的黑睫一颤,眼波扫过施倾絮,凉意潺潺。   施倾絮忍不住念叨:“明明就是喜欢云小姐还对人家说那么无情冷冽的话,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听着声音越来越急切,施温然原本不疾不徐的脚步顿停,眉尖轻簇,脚下一跃,身轻如燕的消失在施倾絮面前。   “师哥,你身体现在不能用轻功!!!”施倾絮眼睁睁的看着那白影一闪而过,脸色焦急。   衣袂翩翩,宛若天人,施温然脚步轻盈的落在云引言等人背后,心脏却是凌乱的跳动,面色淡如新雪,他气息有些微喘:“我在这。”   那抹淡若清泉的声音令众人回身。   “你终于出来了,倾絮姑娘呢?在不在?”云引言疾步上前,焦灼询问。   “何事如此焦急?”施温然环视众人一圈,唯独不见云引歌,清澈如水的眸光有些暗淡。   “引歌受伤了,我们找了几个大夫都是束手无策,所以就来找倾絮姑娘,她医术高明,不知能不能治得了引歌的伤?”   “人呢?”施温然心下一个凝滞,每呼吸一次仿佛都是被大石碾压过的沉重,受伤了?到底伤得有多重?   “马车里。”   施温然一步一步的走到马车前,眉清淡若,步履平稳,看似面色如常,心里其实早已轩然大波。   掀开马车的帘幔,当看到昏迷的云引歌苍白的小脸时,心顿时乱了节奏,痛如刀绞,施温然脸色煞白如冬雪,黑瞳隐隐流动着痛楚和心疼,他白皙的手指颤抖着探向云引歌的鼻下,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才长吁出心口的郁结之气,抱起云引歌,对众人说道:“跟我走。”   话说是走,可施温然没有几步就消失在众人眼前,赵映和匆忙的跟了过去。   “爹、娘,你们回家等消息。”云引言说完也疾步追了过去。   “言儿!!!”云夫人下了马车,想追过去却被云老爷一把攥住手腕。   “别追了,我们追不上的,听引言的话,我们先回家吧。”   “可是………”   “别可是了,就算是追上去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歌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可怎么活啊!!!”云夫人痛哭。   “行了,别哭了。”云老爷忧心忡忡,龙渊嗜血剑再次问世,他们云家恐怕又是一场浩劫,说起这云龙两家的恩怨,追根究底就是这把龙渊嗜血剑。   一路的把云引歌抱到自己屋内,施温然轻柔的把她放到床榻上,可能是颠动的原因,云引歌肩头的伤口又汨出鲜血,在衣衫上浸漫,蜿蜒滴落到丝绸床单,晕染开来。   那些刺目的鲜红令施温然内心抽痛,脸色又一分一分的白下去。   施倾絮忙上前把脉,探查伤势:“伤口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是血流不止。”她转头看着云引言:“这世上只有被龙渊嗜血剑所伤,才会出现如此状况。”   “引歌正是被那龙渊嗜血剑所伤,既然倾絮姑娘知道这龙渊嗜血剑,不知道有没有救治引歌的方法?”云引言问道,心里隐隐约约有着期望。   施倾絮一时沉默,医治方法不是没有,可是那样和以命换命没什么区别。   据一本医书记载,有一种花,名唤子夜之花,黑枝黑叶,喜潮湿阴暗,生长于半山腰,非常难寻,是医治外伤的圣药,很多医者对这种植物感到好奇,所以不顾危险的上山寻找并想移植到家里种栽,可都未成活,没有人看到过它开花,不是它不开花,只是他们不知,这种植物只有用同一个人的鲜血,连续供养四个子夜,才会在子时开出妖艳无比的绛红色花朵。   “倾絮照顾她,四天,我相信你可以。”施温然突然开口,语调如往,不高,凉凉泌泌的能渗透人心。   “师哥,你要做什么?”施倾絮大吃一惊。   施温然看着施倾絮,清澈的目光沉静。   “不行!”施倾絮说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一清二楚,她不会允许他那么做的。   “我要救她!!!”施温然声音清浅,却有种坚定蕴含在其中。   “你不要命了吗?!!”施倾絮声色俱厉:“云家那么多人,轮不到你!!!”   “可是我知道它长在哪里,我看到过。”   “你们有办法对不对?”云引言急切的开口询问。   “你们俩留在这里。”施温然对云引言和赵映和说道,声音低沉,犹如破冰,有着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威严。   “师哥!!!”   施倾絮还要阻拦,施温然却置若罔闻的快速走出门外,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之中。   “快去把他给我追回来!!!快去!!!”施倾絮红血眼眶对云引言歇斯底里的吼道。   云引言一个愣怔,点头,追了出去,可是片刻后他又折返了回来:“我没追上施公子。”   施倾絮双手攥拳,转头看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云引歌。   师哥,没想到你会如此!既然真的已经沦陷至深,又为何把她推开呢?? ☆、引歌子夜之花 ?  四天四夜,对于施倾絮来说每一炷香的时间都好比是千年,鞭骨笞血,煎熬难耐。   这期间赵映和和云引言也上山找过施温然,可是都未果,云引歌肩头的伤口被施倾絮扎了金针,暂时没有了出血迹象,她醒来过,但没说几句话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东方破晓,晨光熹微,第五日的黎明降临,施倾絮站在房门口不断的眺望,心一寸一寸的沉入谷底,眼眶却渐渐的发热,可是她仍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师哥会回来,因为他要救云引歌。   “倾絮姑娘。”云引言长吁一口气走了过来:“你又是一夜没睡,去睡会吧,这样下去,身子吃不消的。”   “我睡不着。”施倾絮摇头,哽咽。   “我再出去找找施公子。”   施倾絮泪眼看着云引言:“他会回来。”   施倾絮的话音刚落,一抹白色身影出现在几丈之外,步履维艰,摇摇欲坠。   “是施公子!!!”云引言惊喜的叫了一声,跑出门外。   施倾絮也跟了出去,伏在桌子上的赵映和睡眼惺忪的看着门外,睡意也瞬间全无。   “师哥!!!”施倾絮看着眼前的人。只是几天的时间,施温然整个人就脱了形,纤瘦的就像一片薄纸,风吹易碎,他白衣沾满泥土,左袖血迹斑斑,如朵朵红梅凋落在白雪之上妖冶的刺目,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脸色惨白若死,双唇如霜,连以往清澈深邃的黑眸也失了神采,即使他看上去狼狈不堪,可气质仍然是那么干净纯粹,如一块无暇的美玉。   “师哥…”施倾絮伸手扶着施温然,即使隔着层层衣料,也能感觉到掌心下的冰凉。   施温然低低应了一声,沙哑虚弱,呼吸清浅,长长得黑睫剧烈得颤抖着,眼前明明灭灭,身子好像漂浮在云端里,没有一点力量,摇摇晃晃。   “施公子。”   云引言和赵映和亦是被施温然憔悴的模样吓得心惊胆颤,那一抹身躯缥缈得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施倾絮探上施温然的手腕,却被他挣脱开来:“她怎么样了?”他气喘微微,声音轻薄如丝如缕。   施倾絮自然是知道施温然口中的她是谁,她开口答道:“血被我用金针暂时的止住了,让我先看看你。”她说完再次探上施温然的手腕。   “我没事,先回屋。”施温然又一次挣脱施倾絮,他的身体他知道,这次伤伐太过严重,若不是凭着一股意志力,他恐怕早救倒下回不来了。   云引言和施倾絮几乎是半拖半抱的把施温然架到屋里。   跌坐在床边,施温然看了一眼昏睡中的云引歌,从怀里掏出一朵艳红无比的花朵,有碗口那般大,绛红椭圆花瓣,一层又一层,黑色花蕊,散发着妖冶的气息。   “子夜之花。”施倾絮开口,这是她第一次目睹这种花的风采,却是饮足了师哥的血才盛开的。   施温然把花递给施倾絮:“去把它捣碎,敷在云小姐的伤口上。”   施倾絮点头,热泪盈眶,泫然欲滴。   “帮我拿个碗。”施温然对一旁的云引言说道,倒是赵映和一听转身走了出去。   “施公子,这几天你到底去了哪里?我和映和几乎找遍了整座山。”云引言开口问道。   施温然没有回话,只是低低的咳嗽着,胸口里总是郁结着一块大石,沉甸甸的,连呼吸都感觉困难。   见施温然咳的艰辛,云引言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道了声谢,施温然喝了一口水,但是咳嗽仍未止,反而愈演愈烈,一口猩红突然冲出口,在水杯里氤氲开来,那样的鲜红刺目。   云引言愣怔片刻,大惊开口:“施公子!!!”   “没事,咳出来反而舒服些。”施温然虚弱的开口,把水杯递给云引言:“麻烦倒掉,别声张,让倾絮那丫头知道会翻天。”   “可是……”   “我没事,去倒掉。”   云引言迈出房门,片刻又回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施温然,一味的探究,审视。   施温然的身子无力的摇晃两下,又稳住,他快撑不住了。   赵映和和施倾絮一同回了屋。   施倾絮满手汁液如血,在指缝中溢出,滴滴答答,她避开金针快速的将捣碎的花朵敷在云引歌的伤口上。   赵映和把碗交给施温然,施温然没接,只是让赵映和端着点。   挽起左衣袖,施温然白皙的手臂上几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几乎是道道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赵映和和云引言同时倒抽一口气,只有施倾絮一脸了然的心疼,泪珠不断的扑簌而下。   施温然掏出腰间的匕首,用力的划向自己的手臂,一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你做什么?!”云引言惊恐,喝斥,伸手攥住施温然持刀的手。   血,鲜红的血,像条小溪,顺着施温然白皙如玉的肌肤蜿蜒,垂落的赵映和所端着的瓷碗里。   “用我的血养出来的子夜之花,只有喝下我的血药效才会发挥。”施温然眉尖轻簇,低低的说道,气若游丝,惨白的脸灰败,没有一丝的血色痕迹。   云引言眉头紧锁,松开施温然的手,反而双手攥拳,心里百感交集,他的妹妹到底哪里值得眼前这个清淡如润玉的男子如此的舍命相救?   瓷碗里的血渐升,聚集了大半碗,施温然面若寒霜,虚汗淋漓,他放下衣袖,将云引歌轻轻拖了起来,接过赵映和手中的碗,将里面的鲜红喂进云引歌嘴里。   昏迷中的云引歌呛咳一声,娥眉紧蹙,幽幽的睁开双眼,涣散的眸子渐渐聚集,盯着施温然看了半晌,染有鲜血的红唇蠕动:“施温然……”   “嗯。”施温然应了一声。   “我好痛……”云引歌轻声说道,眼泪汪汪,小脸委屈的纠结。   “喝下去,伤就好了。”   “什么东西?”   “药。”施温然答道,将碗里的鲜红又喂进云引歌嘴里。   咽下口中的汁液,云引歌摇摇头:“好腥……”   “都喝下去。”   皱眉,云引歌一饮而尽碗里的液体,然后轻轻推开施温然手中的碗,掩唇:“你到底给我喝的什么?”她看着手心的鲜红。   施温然未作回答,把云引歌的身子放平,她昏昏欲睡,眼睛半睁半闭,卷翘的睫毛簌簌颤抖,最后掩盖。   “师哥。”施倾絮匆忙的挽起施温然的左衣袖,上药,包扎。   施温然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任由施倾絮摆弄,坐着的身子摇摇晃晃,眼前漆黑一片,他咳了一声,有腥甜翻涌了上来,连掩唇的机会都没有,那猩红就直接从口中溢出,顺着嘴角蜿蜒,由倨傲的下巴落下,在胸口的衣襟晕染。   ? ☆、遇到怪异老者 ?  “倾絮送他们出谷……”施温然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说完,呼吸浅促,浑浊,长长的黑睫簌簌颤抖,如震翅的幼蝶,羸弱无力,最后下垂,掩尽这世间所有的光彩。   在施倾絮万分恐骇的目光中,云引言撑住施温然软下的身子,他就那么沉静的陷在云引言的臂弯里,悄无声息,犹如一朵凋落的白莲花,苍白的透明,清雅的纯粹,凄艳的鲜红沿着他下颚纤薄的曲线汨汨流下来,顺着秀颀的脖颈浸漫衣领。   虽然战战兢兢,但施倾絮仍然强迫式的冷静下来,有条不紊的给施温然把脉。   “他怎么了?”赵映和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想帮忙又帮不上。   “气血严重亏损,心力耗尽。”施倾絮心急如焚:“劳烦云公子以内力护我师哥心脉。”   云引言点头,一手撑着施温然轻絮般的身体,一手掌心抵上他后背,层层衣料下的肌理冰凉似寒冰,他发力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施温然的身子不可抑制的痉挛,抖动。   又有鲜红刺目的血从施温然口中溢了出来,映的他脸色更加的苍白胜雪,令人心惊胆颤,他眉峰紧锁,毫无意识的呻、吟一声,虚弱,缥缈,睁开了那双清澈空明的黑眸,涣散、迷离之后又轻轻的阖上,陷入更深沉的黑暗。   施倾絮从腰间拿出一个青色葫芦状的瓷瓶,娘说过,这种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给师哥服用,可是他已经奄奄一息了,纠结犹豫过后,她果断的打开瓶塞,倒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塞到施温然嘴里。   “你们带云小姐出谷吧。”她说道。   “那怎么行!施公子这样我们怎能一走了之。”云引言急切的开口。   “要不,带施公子回南王府,我可以进宫去请御医。”赵映和提议。   “是啊,最好的大夫应该都在皇宫里吧。”   “真的不用了,我要带我师哥去找我娘。”施倾絮说道,最好的大夫不在皇宫,而是她的娘亲,那个江湖人称见死不救的医圣盛怜茗。   “可是……”   “没有可是了,不要耽误时间了,你们走吧,我现在必须带师哥去找我娘。”   没有再多的道别话语,几个人在桃坞分道扬镳。   *   时间,总是在沙漏中悄然而逝,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半个多月过去了,云引歌身上的伤已经痊愈。   这日清晨,熹微流泻,云引歌和云引言走在人流稀疏的街道上。   “哥,你到底有没有找到施温然的下落?”云引歌有些不满的抱怨,美丽的脸庞愁云惨雾:“这都多少天了,你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云引言默不作声,施温然和施倾絮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自从别后杳无音讯。   “我要去桃坞。”   “我昨天去过了,没人。”   “我们再去看看。”   “爹娘要是知道我带你出来又要一番责备,伤刚好就不安份。”   “找施温然比较重要,走吧。”云引歌拽着云引言的手臂。   “你找到他又能怎么样呢?你能回报给他什么?爹娘是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的。”云引言顿了一顿:“你别伤害他。”   云引歌脚步突然停顿下来,不管以后怎么样,她此时此刻只想看到施温然那张出尘惊俗的脸庞,那汪清澈如泉水的眼眸,只想牵一牵他那双温凉如玉却又能安定人心的手掌,此时的执念,如磐石,坚硬,如蒲草,缠绕。   “我不会伤害他,我要找到他。”她定定的说完脚步移动。   云引言长吁一口气,只能跟在云引歌身后,他不能否定,妹妹和施温然是心心相系的。   一道人影突然站在云引歌面前,如凭空出现,风吹阵阵,襟袖翻飞,有些寒意的悚然,她抬头,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挡住自己的去路。   “天生异象,魂魄互换,若要归位,喋血斩情,!”老者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很低,有些暗哑,却很怪异,字字撩动着心弦。   “什么意思?”云引歌娥眉轻蹙。   “姑娘不是本世人,想要离开很简单,断了心里的情念,杀了救你之人,自然能重返你生活之地。”老者捋了捋下巴的银色胡须。   “你怎么会知道?”云引歌惊讶,杏目圆瞪。   老者淡笑,声音绵长:“老朽找你很久了,姑娘,你在此有一段姻缘,是上天的定数,若要逆天而行必有亡魂,去留都是由你自己决定的,离开要双手染血,而留下却是如花美眷,姑娘要三思啊!”   云引歌咀嚼着老者的话语,还想问些什么,抬头,老者却已消失无踪,她四处眺望,也没有发现老者的身影。   “引歌,你在找什么?”   “刚才跟我说话的老爷爷啊,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什么老爷爷?我怎么没看见?”云引言目光也下意识的在人群中探索。   云引歌心里一惊,后背寒风阵阵,她惊慌失措的开口:“你就在我身后,你没看到和我说话的老爷爷吗?”   云引言摇头,一副完全搞不懂云引歌在说什么的样子。   “走……走吧……”云引歌的额头密集了层层冷汗,她一把攥住云引言的衣袖,战战兢兢,一步一回头,也没有再看到那位老者的身影。   杀了救你之人,自然能重返你生活之地!这句话不断在云引歌的脑海里反复,难道那个老者是让她杀了施温然吗?!才能回到她原本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她惊恐万分,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杀了施温然?想想都觉得心痛如刀绞。   “引歌,你在想什么?走路也不能专心一点。”云引言把云引歌扶了起来,轻声喝斥。   “没有……”云引歌惊汗淋漓,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身子不舒服吗?”云引言看着云引歌苍白的脸色:“不然我先送你回家,施公子的下落我再去找。”   “不用了,我没事,去桃坞。”云引歌说道继续赶路。   两人一路无言,经往桃坞的树林,九宫八卦阵已破,所以畅通无阻。   桃花落尽,满地琳琅的花瓣铺陈,风吹浮动,带着淡淡的幽香。   几片枝叶从身边掠过,轻如春梦。   几间熟悉的小屋沐浴在流泻的阳光里,云引歌一步一步的走近,素手摩挲上那两扇木门,轻轻一推,门开了,屋里的一切落尽眼底。   “我都告诉你了,这里没人。”云引言在云引歌身后。   云引歌走了进去,屋里的摆设依旧,桌椅在原地,床榻在原地,连那架屏风都在原地,可是施温然到底在哪里?手划过桌面,那层薄薄的尘埃出现一道沟壑,道不尽的凉薄。   ? ☆、温然引歌亲吻 ?  不顾云引言的劝阻,云引歌径自在桃坞住了下来。   日出夕落,面对着密林青山,澄明碧水,如此的世外桃源,云引歌的心里却是隐隐不安,她知道是施温然救了她,至于怎么救的她不清楚,云引言也没告诉她,只是说他病的很严重,施倾絮把他带走了,可到底病的多严重?又是十多天过去了,他依然杳无音讯,她有时候做梦都因为寻找不到他的踪迹而惊醒。   再有就是那位老者的话,几乎天天都会在脑子里盘旋重复,令她每日的心情更是沉重浮躁。   望穿秋水之际,云引歌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上,手掌托着下颚发呆,绛紫色裙摆层层铺陈在绿油油的青草上,如初绽放的花朵,静美如水墨丹青之佳作。   “施温然,你可还好?你到底去哪儿了呢?”她长吁一口气,颓然的喃喃自语,轻愁浓浓。   一道黑影忽然笼罩了下来,光线顿掩,云引歌以为是云引言,头也未抬的开口,有气无力:“哥,你到底有没有找到施温然啊?都这么久了,你到底有没有帮我找啊?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静谧,风在耳边环绕,清清凉凉的吹动着乌黑的发丝,丝丝缕缕扫着美艳的脸颊。   没有得到回答,云引歌卷翘的黑睫眨了一眨,抬眸。   四目相对。   一双眼眸是讶然万分,惊艳氤氲。   一双黑瞳是平静无波,静若亘古。   “施温然……”云引歌红艳的唇瓣蠕动,轻轻唤了一声,她愣愣的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施温然,他比之前清减了不少,下颚更加纤薄,尖尖的,骨清似琉璃冰玉,眉目如画,脸色依旧白皙的没有一丝的血色,细碎的阳光穿透枝叶落在他身上,疏影稀稀,清风吹襟袖,衣袂翩翩,飘逸有弱不胜衣之态,即使在万束得光线下也有一种仿佛烟雾缭绕的缥缈,很不真实。   “你怎么在这?”施温然眉尖轻蹙,他开口问道,那清润低软的声音如晴空流云,清灵空明,直直的荡漾进云引歌的心里。   云引歌向前迈了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她抬起手抚摸着施温然苍白的脸颊,那么的轻柔,那么的小心翼翼,如若易碎的琉璃,指尖的触感是真实的,微凉细腻:“你这些日子去哪了?我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她说道,语气有些怨怼,又带有丝丝缕缕的撒娇和委屈。   施温然攥住云引歌的玉手,那种温暖的柔软,竟让他有种一辈子都不愿放开的念想,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世间万物,不及她根毫青丝。   “听我哥说你病的很厉害,现在怎么样了?都好了吗?”云引歌双手包住施温然凉如冰水的手,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了。”施温然轻轻摇头,光与影同时洋溢在他的脸颊,可看到的还是苍白和长长的睫毛眨颤时落出的优美弧度,明暗参差,静静楚楚。   “我很想你。”云引歌撇撇嘴说道,一片情意,缠绵密切,她杏目聚集水雾,泫然欲滴,这是她此时心里最真实的感觉。   耳边充斥着云引歌如此明烈又柔约的话语,施温然心漪一荡,可是,他有什么?又能给云引歌什么?他这一副羸弱的躯体注定给不了任何人承诺与幸福,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而立之年,他长长的睫毛簌簌颤抖两下,又下垂,掩尽那动容的光彩。   “我哥说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施温然抽回被云引歌包裹住的手,藏进衣袖,拳头紧握:“回家去吧,以后别来了。”他说着,语气透露着如丝寒意,冷冽绝情。   云引歌看着施温然,黑眸流动着受伤,但是她仍静静的开口:“你这么急着和我撇清是为何?上次也是,这次也是,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在你眼中我连朋友都不是吗?”   朋友两个字破碎了施温然的一颗心,他沉默片刻,清清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只有两个字:“避嫌。”   避嫌?!听到如此荒谬的两个字,云引歌啼笑皆非,她轻哼一声,贝齿咬着红唇,幽黑的杏仁瞪着施温然,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施温然就那么站着,静默不言,颀长消瘦的身子如兰迎风,清意袭人。   云引歌的目光落在施温然透着淡淡粉色的唇瓣上,犹如绽放开来的桃花,菱角分明,煞为动人,她忍不住诱惑抬起双手攀上施温然的肩头。   “你做什么?”施温然有些失措,眉头紧锁。   见施温然一向波澜不惊的双眸里流泻出丝丝缕缕的慌乱,云引歌美丽的脸庞掠过一抹戏谑之色,她嘴角微微扬了扬,梨窝甜甜,很温柔:“我让你避不了嫌!”她说完踮起脚尖。   双唇碰触。   一个如火,一个似冰。   施温然没想到云引歌有如此举止,他白皙胜雪的脸庞难得的出现一抹绯色,那红晕犹如夕阳晚霞如火如荼的色彩,明媚又温暖,足以惊艳红尘。   唇上的柔软同时也让云引歌娇羞,楚楚动人。   蓝天白云,山峦叠嶂,清风碧草,红花绿叶,一片宁静的旖旎,缠绵的暧昧,水波涟漪的湖中倒映着一对璧人的身影,一纯白,一绛紫,优美如画。   只是这一个瞬间,施温然的心跳就完全的乱了节奏,扑通扑通像是要从胸膛破肉而出,呼吸也跟着仓促浑浊,女儿香气,浓浓重重,他仓皇的伸出手,一把推开云引歌。   踉跄的后退两步,云引歌脚下不慎一滑,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去。   伴随着一声惊叫,湖水溅起一朵水花,那抹绛紫色身影在水面上浮荡。   施温然的心头一紧,惊慌片刻又镇静,他急切的走到湖边伸出手:“引歌,快把手给我。”   云引歌气急败坏,身子浮浮沉沉的,连喝了好几口湖水:“别管我,你不是要避嫌嘛!让我……”又喝了一口水,她很努力的挣扎上湖面,喊道:“让我淹死算了!!!”   “快把手给我!!!”施温然愠怒,很努力的拽住云引歌的衣袖,却又被她挣扎开来。   云引歌渐渐的感觉到水里的寒意,包围着她,缠绕着她,她的力气已经耗尽,头开始昏昏沉沉,呼吸困难,胸腔胀痛。   又是一朵水花飞溅,施温然跳了下去。   云引歌看着施温然靠近自己,白衣在水中摇曳,就像一朵浮荡在水面上的白莲花,手腕上一凉,原来是施温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不是说要避嫌,下来干嘛!!!放开我!!!你……”话没有说完,水便涌进口鼻,所有的话语都成了破碎的呛咳。   施温然不语,紧紧的攥着云引歌的手腕,向岸边游去。   ? ☆、朋友恩人位置 ?  把云引歌拖上岸,施温然筋疲力竭的侧卧在地上,一手支地,一手攥拳抵着胸口,俊秀的眉尖紧簇着,唇色惨淡,面若寒霜,低低沉沉的咳嗽着。   云引歌转头看着他,他伏在尘埃里,乌发凌乱,湿湿黏黏的散落着,有几缕贴在苍白的脸颊,顺着发尾滴着水珠,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那消瘦的身躯一览无遗,连后背的脊椎骨一节一节的都一清二楚,虽然他看上去狼狈至极,但气质依旧干净的纯粹,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震撼。   即使阳光明媚,施温然还是感觉寒意重重,那徐徐的清风此时竟变成了凌厉的刀锋,在他身上刮着,冷冷的疼,他身子就像摇曳在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见他如此,云引歌深知自己太过份了,她挪了挪身子,靠近施温然,将他轻柔的托起来,怀里的身体很轻,凉如寒冰,骨骼硌着手臂,仿佛轻轻一用力,就会像琉璃脆玉一般碎成片片。   “对不起……对不起……”云引歌自责的道歉,感觉到施温然冷的颤抖:“我扶你去屋里。”   施温然不动,头无力的垂在云引歌的肩头,低咳,浅促的喘息片刻才有气无力的开口:“等一会,我很累……”他的声音很虚弱,很缥缈,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   “不行,衣服都湿透了,会着凉的。”   施温然闭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扶我起来。”他睁开眼,眼前所有的影像却是迷离模糊,星星点点,光影重重。   云引歌揽着施温然清瘦的腰身,一步步走得有些艰难,步履却很稳,到了屋里,她直接把他扶到床榻上,又找出干净的衣服给他。   “自己可以吗?”   施温然惨白着脸点头。   “那我先出去。”   “你到屏风后也把湿衣服换下来。”施温然说完又是破碎的咳。   “不用管我了,我没事,你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吧,别着凉,我出去了。”云引歌说完匆匆的走了出去。   看着云引歌离去的背影,施温然黑瞳荡漾着层层涟漪,他长叹一口气,才动手,无力的脱下身上重重的湿衣服。   很冷,即使换上了干爽的衣服,施温然也感觉置身在寒冷的冰窖之中,他躺在床上喷嚏不断,伸手拽了棉被裹在身上才感觉暖和一些。   意识模糊迷离之际,施温然听到云引歌的呼唤,他睁开一双水意凄迷的眸子。   “我熬了姜汤,驱寒,起来喝一碗再睡。”   施温然看着云引歌身上穿的还是之前的衣服,不由的皱眉:“让你换衣服怎么没换?”   “刚才熬姜汤的时候在灶火旁烤了烤,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云引歌说着,一手伸到施温然颈下,将他消瘦的身子托了起来:“趁热快把姜汤喝了。”   施温然看了云引歌一眼,他真的很想开口问问她,在她心里他究竟占有什么样的位置,可是那张棱角分明却惨淡如霜的双唇蠕动了一下,终究没有问出口,而是喝下云引歌递到嘴边得姜汤,有些辛辣,却是暖暖的,从胃里一直暖到心底。   喂施温然喝完姜汤,云引歌看出他眉宇之间浓浓的疲乏,她把他的身子放平,又给他掖了掖被子,柔声说道:“睡吧。”   体力不支,施温然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簌簌颤抖两下,才落下,在苍白的脸上形成一道优美的剪影。   云引歌看着他铺陈在枕上湿漉漉的青丝,找了块锦帕给他擦拭,一缕一缕,仔仔细细,柔柔切切。   本以为已经睡着的人忽然的就睁开了眼睛,雾湿秋水,如星辰皓月,熠熠生辉。   云引歌愣了一愣,擦拭施温然乌发的手停顿:“没睡吗?”   “你这样……我睡不着。”施温然轻声开口,眉头轻锁。   “我……我只是怕你着凉。”   施温然看了云引歌半晌,动了动身子想坐起身来,却是疲乏无力,弱骨难支。   云引歌见状,忙将他扶了起来,又把枕头垫在他背后,让他倚着舒服些。   施温然头昏目眩,揪着胸口的衣襟轻喘浅浅。   “起来做什么?”云引歌看着施温然额头渗出一层薄汗,脸色苍白,除了乌黑的眉眼,再没有其他颜色,她知道他难受的紧。   “我们谈谈。”   “谈什么?有什么话等你身体好些再说不行吗?”   施温然摇摇头,看着云引歌的目光清澈明净,他低咳两声,开口:“我真的很想知道。”   云引歌不解:“知道什么?”   静谧片刻,施温然终于吐出压抑在心头的问题:“我在你心里究竟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朋友?救命恩人?亦是……”他顿了一顿,苍白的脸颊有些红晕:“亦是心上人?”   云引歌愣怔,卷翘的睫毛眨巴眨巴,无言以对,这个混乱的问题她以前不是没想过,可是也有很多的纠结,只要一想就头痛欲裂。   “你看,你自己都答不上来。”云引歌的沉默令施温然心凉如水,失望丝丝缕缕的缠绕,疼痛如藤蔓一样开始蔓延,他要的只不过是个界线,哪怕是朋友,他也能知道他该怎么面对她。   是,她答不上来,她是没有办法回答,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云引歌,因为她在另一方已经有了男友,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   蓦地,那个老者说的话又在脑海盘旋,云引歌看着施温然,目光充满惶恐,她自己很清楚,无论是朋友,救命恩人还是心上人,施温然很重要,很重要。   “如果在你心里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没必要如此待我,如果是朋友,你也不能如此待我,如果不是心上人,你、又何须如此待我?!”施温然垂着眼睫,眉宇间透着浓浓的疲惫,他轻声叹息:“回去吧。”   云引歌看了施温然半晌,贝齿用力咬着红唇,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施温然为何要一次次的和她撇清。   施温然没再说话,而是躺下,侧过身背对着云引歌。   云引歌看着他白衣下,肩头消瘦纤薄如浮云,心里漫开一种浓浓的心疼,她给他往上拉了拉被子:“倾絮姑娘会过来吧?”   “嗯。”施温然轻轻应了一声。   “那我先回去了。”明眸黯然,云引歌犹豫片刻继续开口:“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听到脚步轻轻的离去声和关门声,施温然知道云引歌离开了,他转过身子,脸色苍白若死,那根模糊不清的情丝终于还是被他剪断了,眉头紧锁,钝厉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开来,一寸一寸的侵蚀着四肢百骸的每一根神经,他掩唇剧烈咳嗽,喉头腥甜,有血从骨瘦棱棱的指缝中溢出,顺着白的凄清的手腕蜿蜒,刺目的艳丽。   施温然面色沉静的拿起一旁的锦怕擦拭,这一个月来病情一直被师娘控制着,可他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他想,或许不久后会一发不可收拾,沉睡后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 ☆、两人皆为情愁 ?  云引歌回到静云山庄就把自己关在闺房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任是谁敲门也无用,只是隔着门丢出两个字,我烦!!!直到第三天早上,她才自己主动走出了房门。   一直守在云引歌闺房门口的云引言看着她出来,才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疲惫的眉宇,剑眉紧蹙,严厉的喝斥:“云引歌,你还知道出来?!你到底在闹什么?弄的爹娘这几天也跟着你吃不好也睡不好!你什么时候能让我们省点心?!”   云引歌垂着头,不语,一张小脸苍白中带着疲乏,原本水灵灵的双瞳泛着红红的血丝,那张娇艳欲滴的唇瓣也干裂不再红润。   “出了什么事?”见自己疼爱的妹妹憔悴不堪,云引言也责备不下去了。   云引歌轻轻摇摇头,脚步移动,向马厩走去。   “你去哪?”云引言一直跟在云引歌身后:“去看看爹娘吧,他们很担心你。”   “哥,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先去看看爹娘,一会我陪你出去。”   “我很快就回来。”云引歌贝齿咬咬唇瓣:“我回来再给爹娘赔不是。”   “又是去找施温然。”云引言说道,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一种了然的事实,他叹口气:“引歌,于你施温然到底算什么?你到底把他摆在什么位置?他救过你,如果你是真心的喜欢他,爱他,我不反对,我会和爹娘说清楚,但是,如果你要是把感恩和爱情混淆了。”他顿了顿:“这对施温然不公,对他是致命的伤害。”虽然施温然没有说过他对云引歌有意,但是有几个人能做到舍命相救,他的眼神,他的在乎,都是一种沉默的付出,爱的付出。   “你也这么问我?”云引歌抬头看着云引言,一眸秋水,茫然困惑,她想了两天两夜,也弄不清楚施温然在她心里究竟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对,你必须要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   “我去找他。”云引歌进了马厩牵出马。   “我陪你。”   “不了,我自己去,路上会小心的。”云引歌说完,上了马,她看着云引言,目光柔和亲切:“谢谢你,帮我跟二老说声谢谢和抱歉,可能我这个女儿真的太不让他们省心了,所以,你要照顾好他们。”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之间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我走了。”云引歌说道,马鞭挥动,马蹄飞奔,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一样,走得决绝。   *   薄雾朦朦,峰峦叠嶂,像是笼罩着一层轻纱,在缥缈的云烟中忽远忽近,碧水如镜,倒影翩翩,清风微拂,湖面水波浮荡起层层涟漪,影影绰绰。   桃林树下,一张竹椅,施温然躺在上面,身上搭着一条浅蓝色薄被,柔和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了他满身,他乌黑的青丝散落如流云,长长的黑睫半垂着,一副慵懒欲睡的模样。   “师哥。”施倾絮走了过来,一脸愠色:“谁让你出屋子的,自己着凉了不知道吗?热度刚退下去就不安分,怪不得娘不让你回来。”   施温然长睫簌簌颤抖,掀开眼帘,轻声开口,声音沙沙哑哑:“别大惊小怪,不一直都这样子。”   “才不是呢!你的身体你清楚,我比你更清楚。”施倾絮反驳,这次病重带他回家了一个月,爹娘唠叨她一个月,一直责备她没照顾好师哥,经过这次,她终于明白了娘以前叮嘱师哥的话‘不动心,不动情,不动怒,不入尘世,命,方能久已!’可是让师哥不动心,不动情,他怎么能做到呢?是人孰能无情?!谁能清心寡欲从生到死?!就算再凉薄之人也会有心系的一方吧。   “师哥,回屋里吧。”   “我想晒会太阳。”施温然说道,目光放远,悠长深邃。   “真的只是晒太阳?”   “嗯?”   “我看你倒是像在等人!”   施温然目光移到施倾絮身上,清辉如水的黑眸笼罩着层层薄雾,柔软的,明澈的,期望的,悲凉的,触动着人心,缕缕缠绕的疼。   “在等云小姐吧?!”施倾絮一语道破。   施温然静默不语,眉尖轻簇,浓浓忧愁,淡若如霜的唇紧抿着,他坐起身子,薄被滑落,白衣之下,瘦骨清清,只因为云引歌的一句‘我过几天来看你’他就神推鬼磨,是他把她推开的,而他还在这里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期待,支配着灵魂与行动,他有些懊丧和无奈。   “师哥,云小姐………”   施倾絮的话还没出口,施温然就站起身子,清清冷冷的开口:“我回屋了。”   施倾絮看着施温然的背影,修长秀逸,长袖垂落,薄纱飘曳,缥缈的像一抹云雾,看他缓慢的脚步就知道,他疲乏无力。   叹口气,抬眸,就看到不远处云引歌策马奔来,她今天穿了一身绛红色广袖流仙裙,墨色长发和衣襟风中翻飞舞动,以往娇滴滴的样子,此时英姿飒爽,青山绿水之中那抹红尤为明显,仿若一朵盛开中的娇艳花朵,美的惊心动魄,震慑人的眼球。   在施倾絮木讷之间,云引歌已经下了马,走到她身边,随风流动的是美人芳香。   “倾絮姑娘……”   “我师哥在屋里。”施倾絮径自说道,看到云引歌一脸苍白,眼下黑青:“云小姐昨夜是没休息好吗?”   “嗯。”   施倾絮从腰间掏出一个白色瓷瓶交给云引歌:“专治夜间难寐。”   “谢谢。”云引歌牵强一笑。   “灶屋里我刚熬好了药,麻烦云小姐给我师哥送去。”   “嗯,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师哥大病初愈,这又着了凉,麻烦你照看一下。”   “他病的很严重吗?”   “云公子和赵公子没告诉你吗?”   云引歌摇头:“告诉我什么?”   施倾絮愣怔一下,眉头紧锁,开口:“没事,就是之前失血过多,一直没调养过来。”   “怎么会失血呢?他受伤了吗?”   “还是你亲自去问我师哥吧。”施倾絮凑近云引歌耳边:“他一直在等你。”她说完,挥挥手离开。   云引歌站在原地,看着施倾絮的身影消失才走向灶屋,跨进门槛,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药罐,她从腰间掏出一个黑色瓷瓶,紧紧的攥在手里,那是她来的路上特意去药铺买的砒、霜,足以致命的□□。   杀了救你之人,自然能重返你生活之地,那个老者说的话言犹在耳,想回家的心这两天也迫不及待。   ? ☆、温然引歌剧毒 ?  看着那白色霜状的粉末溶解在那泛黑的汤药里,云引歌端着药碗出了灶屋,向施温然的屋里走去,一步一步走得很艰难。   她不断的在心里问自己,难道非要这么做不可吗?心底却一直邪恶的回答着,是啊,必须这么做,才能回去,才能和爸爸妈妈弟弟还有相楠团聚,割舍一个施温然,换来的是一家人的团聚,难道不值吗?   可是、真的值吗?   隔着木门就听到屋里传来施温然的咳嗽声,一声一声的敲在云引歌的心坎里,闷闷麻麻的疼,推开门,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举步维艰,端着药碗的手也剧烈颤抖。   “倾絮,是你吗?”   施温然虚弱的声音隔空缭绕,那润如甘泉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明净的湖面笼罩上一层薄纱,但依旧能浸泌心田。   云引歌站在门口踌躇不前,惊心不语。   那熟悉的白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眼望去,素颜清白,眉眼温润,绝尘濯青莲,清净若初雪。   云引歌只感觉眼前清了一清,心头猛烈的颤动。   施温然看着云引歌,流转万千光华的黑眸掠过丝丝的欣喜,闪亮如星辰。   “药凉了,我再去热一热。”云引歌呼吸凝滞,她慌乱的开口,转身想逃走。   “没事。”施温然移步走到云引歌身边,白皙如玉的五指接过她手中的药碗。   云引歌感觉有清宁干净的气息迎面铺来。   施温然眉峰一折,手中的药碗非但不凉,还有些灼手,他看着云引歌,开口:“药不凉,进来坐吧。”   云引歌惶恐不安的点点头,心里像是被一块无形的大石压住,沉闷不已,她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径自的走进屋里。   施温然坐在云引歌身旁,直觉告诉他云引歌不对劲,他看着她,她此时竟是脸色惨白,满头汗珠,他担忧的开口:“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云引歌心虚,不敢直视施温然的目光,她如坐针毡,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开口:“没……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你喝药吧,一会凉了。”   施温然只觉得怪异,也未多想,直到一口药汁流过喉咙,他才抬起头看了一眼云引歌,然后目光定在那浓黑的药汁上,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双眸却是一片浓雾迷嶂,寂灭无光彩。   云引歌眼看着施温然颀长秀颀脖颈突起的喉结动了一动,心脏像是被人用利剑穿透,吸进胸腔的空气也犹如芒针,密密麻麻的扎着肺腑,痛成一片,痛的她浑身痉挛,压抑不住的恐慌像是条毒蛇缠住她的脖子,呼吸困难。   施温然静默不语,脸色一分一分的白下去,似雪胜雪,他端着药碗的手顿了顿,只是顿了顿,又把碗碗送到嘴边。   云引歌看着施温然淡若如霜的唇瓣再一次碰上碗口,心里一紧,疼痛更是翻江倒海的涌上来,连眼睛也跟着火辣辣的灼痛,呼吸急促,贝齿几乎咬破唇瓣,蓦地,她伸出手,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挥上施温然的手腕。   药碗在施温然的手中滑落,那浓黑的药汁溅落在他纯白的衣袖,斑斑点点,随后药碗落地,破碎声震震。   “不要……不要喝……”云引歌恐骇的杏目圆瞪,剧烈摇头,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滚落,在脸上肆虐,她脑子中一片混沌,歇斯底里的扬声叫道:“施温然,你吐出来,求求你吐出来,快点把喝下去的吐出来!!!”   相对云引歌的慌乱,施温然却静如秋水,他幽幽开口询问:“为什么?”声音缥缈遥远,淡然之中带着丝丝缕缕的凄凉和远离红尘的宁静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喝?云引歌的心更是痛如刀绞。   “好像……我在乎的人都想让我死呢!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施温然怆然一笑,轻轻开口,不知道是说给云引歌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眉宇间的轻愁渐浓,纤长的睫毛剧烈的颤抖,凄凄楚楚,幽黑深邃的眼底是无尽的悲凉。   “施温然……吐出来……我求求你………”云引歌凄厉的大哭起来,她用力拽着施温然的衣袖,哀求。   施温然氤氤氲氲的黑瞳望着云引歌,忧伤迷离,一滴晶莹打湿黑睫,在眼角悄无声息的滑落,心跳的速度紊乱,疼痛,丝丝缕缕的蔓延到四肢百骸,腹部也跟着疼了起来,火灼一般,他不知道云引歌在他药里放了什么,可是作用发挥了,痛的钻心彻骨,他用力推开云引歌,双手紧紧的握拳按着桌面。   云引歌脚下一个踉跄,站稳身子后,又欺身上前:“施温然!!!”她看着他脸色灰败若死,气喘吁吁,冷汗涔涔,哭的更凶,哽咽喊道:“施温然……你吐出来……听我给你解释……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剧烈的疼痛纠缠着肆虐着施温然,他佝偻着身子,手紧紧的按着腹部,呼吸仓促而浑浊,绝尘的脸庞,除了乌黑的眉眼,再也没有了其他颜色。   “施温然,你不吐出来,我们就一起死!!!!!”云引歌突然捡起一块碎碗瓷片,压到自己脖颈,力道之大,白皙的皮肤一瞬间汨出鲜红的血珠子。   施温然抬眸看着她如此举止,惊心,骇然,他想站起身子上前阻止,可疼痛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力气,脚下一软,重重的跌坐在地上,洁白的衣襟如白莲的花瓣,层层的铺陈在冰冷的地面上。   “施温然!!!”云引歌心惊胆颤的叫着,扔掉手中的瓷片,扑到施温然面前,她双手捧着他苍白冰凉的脸庞,抽噎着哀求:“施温然……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疼痛,已经完全在身躯的每个细胞泛滥,叫嚣,肆虐。   “先别……碰我……”施温然有气无力的开口,他盘腿而坐,闭目,将内力提升到极致。   云引歌看着他,他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羸弱,就像快要散去的一抹云雾,让人摸不得,碰不得,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一股黑色的液体突然从施温然口中吐了出来,散落在地,云引歌紧攥着拳头,她知道那是他之前喝下去的药,他终于吐出来了。   就在云引歌松了一口气时,施温然心口骤疼,气血翻涌,一口鲜红又张口吐出,霎那之间,血溅白衣,犹如落在雪原的红梅,艳丽的妖娆,触目惊心,他感觉身体仿佛在云里雾里,漂浮不定,摇摇晃晃。? ☆、引歌悔不当初 ?  千树万树梨花开,一夜东风,落花满地,施温然的身子犹如摇曳的花瓣轻轻的落在地上,流云一般的黑发散落在白衣之间青石之上,遮住了他绝世倾城的容颜,只有刺目的鲜红,在青丝之间滴落,在白衣之上晕染。   云引歌战战兢兢的将他托了起来,揽在怀里,触手的身躯瘦骨嶙峋,冰凉如初雪,她伸手拨开贴在他脸颊的黑发,对上他雾湿秋水的黑眸,他竟然是醒着的,脸色灰败,纤薄的下颚迤逦蜿蜒着斑斑血迹,凄艳刺目,绵绵不绝,更映的他的脸色苍白的透明,云引歌颤抖着嗓音开口:“施温然……”   施温然气若游丝的低应了一声,长长的黑睫簌簌颤抖,虚弱无力,身体秉赋不足,之前又伤伐过重,强用内力之后全身的骨骼经络像是寸寸断裂,剥骨抽筋的疼,他痛苦的呻、吟一声,手死死的攥上云引歌的袖子,力道之大,骨节泛白,仿佛都要破肤而出。   云引歌的心像是被刀子刮着,剜着,很疼,很疼,疼的窒息,她把施温然紧紧的抱在怀里,一声一声的开口:“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伤你……再也不会了……”泪珠成双成对的在眼眶扑簌而下,一颗一颗的落在施温然的脸颊,终是不忍,她此时终于明白,施温然在她心里是有多么多么的重要,他只身一人,竟然推翻了她在另一个世界所有的不舍,所有的留恋,亲情,爱情,友情,都成了施温然的手下败将。   施温然低咳一声,又有鲜红艳丽的血滴滴的坠落在胸前的白衣,像那斑斓绚烂的杜鹃花,一滴一朵,慢慢浸漫,徐徐盛开,朵朵灼痛云引歌的心。   “施温然……”云引歌无助的哽咽,声音颤抖的破碎,怀里的身躯因疼痛而痉挛颤抖,她腾出手用衣袖擦拭着施温然嘴角的鲜红:“我怎么才能帮你,施温然……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   施温然在云引歌的臂弯里,呼吸浅促,他仰头看着她,眉头紧锁,清净明澈的黑眸此时云雾漫漫,涣散无光,可他仍强提着精神断续的说道:“别怕……让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别哭……”他说完无焦距的眼眸看了云引歌片刻,长长的睫毛徐徐垂落,头无力的向后倾去。   云引歌心惊胆颤,心痛如刀绞,她骇然的嘶声叫喊:“施温然……你醒醒……不要吓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欲伤害你……我错了……你醒醒……我求求你……求你醒来……”   眼泪犹如决堤洪水,倾泻不止,云引歌把施温然搂在怀里,紧紧的,似乎要将之融进自己的骨肉血液,痛哭之时,泪眼朦胧之间,她看到门外远处徐徐走来的两道身影,云引言和施倾絮,她像是见到救星一般,扬声厉吼:“倾絮姑娘,救命!!!救命!!!”   听到云引歌凄厉的叫声,施倾絮心底一沉,疾步的走进屋里。   只见施温然倒在云引歌怀里,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若死,嘴角还蜿蜒着一行醒目的血迹,白衣委地,迤逦如云,却猩红点点,斑斑狼藉,施倾絮心惊,忙抓起施温然垂落在地上的手号脉。   施倾絮的脸色越来越沉,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收了手:“快把我师哥扶到床上去。”她急声说道。   “我来。”云引言弯腰很轻松的把施温然抱了起来。   “去打盆水来,要用木盆。”施倾絮对云引歌说完匆忙的走到床榻前,心里有很多疑惑,师哥怎么会中毒?而且还是致命的砒、霜,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了解了,他虽然已经把大部分的毒以内力逼了出来,但是已经有毒素渗透到血液,随之循环。   施倾絮解开施温然的衣襟,露出他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肤,锁骨清致,肩头柔润。   取出金针,施倾絮快速精准的将之扎到施温然左胸心脏周围,只见他的身体震了一震,人未醒,只是痛苦的呻、吟一声又安静下来。   云引歌端着木盆走了进来:“轻絮姑娘,水来了。”   施倾絮搬了个木凳,将木盆放上去,从腰间掏出两颗药丸,一颗塞到施温然嘴里,一颗碾碎放到了木盆里,当她挽起施温然得袖口时,云引歌被他手臂上一道道狰狞的伤疤骇的倒抽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他那些伤疤到底是怎么来的,可是每一道仿佛都鞭打凌迟着她的心,好痛,好痛。   施倾絮找出匕首,锋利的刀锋划向施温然中指指腹,他的手颤了一颤,发黑的血慢慢的洇了出来,然后,施倾絮把他的手泡到木盆的水中。   发黑的血,在那个泛白的刀口渗出,在水中形成一行线,摇摇曳曳的上升,最后和清水融为一体。   即使在昏迷之中,施温然也并不安稳,他呼吸一是轻缓,一时急促,一是凝滞,长长的黑睫簌簌颤动,眉间皱出深深的折痕,冷汗浸湿铺陈在枕边的黑发。   看着他如此,云引歌心中惊涛骇浪般涌上来的是懊悔,她紧紧的握住施温然的另一只手,垂头痛哭。   云引言也站在一边心急如焚。   感觉过了千万年,施倾絮才动手收了施温然胸口的金针,擦干他的手,在他指腹的刀口涂了层薄薄的药膏,包扎。   “他怎么样了?”云引歌抽抽嗒嗒的问道,抬头,梨花带泪,楚楚可怜。   “毒已经都逼出来了。”施倾絮着实的松了一口气,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看着云引歌:“有什么人来过吗?”   云引歌摇摇头。   施倾絮眉头紧锁,满脸疑惑,她轻移动莲步,四处观望,最后目光落在地上的残汁碎瓷上,她蹲下身子,手指沾了一沾,捻了一捻,放到鼻前嗅了一嗅,心惊,眉头锁的更紧,怎么会这样?药是她亲手煎的。   云引歌垂着头,双手紧张的搅弄着五指,她深吸一口气,开口:“砒、霜是我下的。”   “你说什么?”施倾絮蹲着身子抬头,唯一醒目的是云引歌哭的红肿的双眼。   “施温然药碗里的砒、霜是我下的。”云引歌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徐,却像是在晴空中炸开一记响雷,打得在场的两人愣怔惊慌。   ? ☆、震惊愤怒哀求 ?  一时间屋里静谧,施倾絮站起身子,双手攥拳,不敢置信的歪头看着云引歌,眼眶泛红,她万万没有想到下毒的竟然会是云引歌,竟然是她!震惊万分!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以是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师哥?!怎么可以?!   云引言瞠目结舌,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是你?”施倾絮忍不住地颤栗,心里阵阵寒意。   云引歌静默不语,一动不动,只有眼泪不断的在眼眶滚落。   “为什么?!”施倾絮怒火中烧,胸口剧烈的起伏,她又悲恸又气愤的吼道:“你知不知道你之前被龙渊嗜血剑所伤,我师哥为了救你几乎气血耗尽,险些丧命,而你,竟然恩将仇报!云引歌,你怎么这么狠心!!!!”她扬起手毫不犹豫的用力打上云引歌的脸颊:“我真的很想挖出你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啪的一声,云引歌被打的脚下一个踉跄,耳朵里嗡嗡的响,脸上火辣辣的,嘴角有血汨了出来,咸咸的,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她抬头看着施倾絮,黑瞳失神,双手颤巍巍的攥上施倾絮的衣袖:“你……说什么?他为了救我……险些……丧命……”   “你刚才看到我师哥手臂的伤疤了,那些,都是因为救你才留下的!!!你是喝了他的血才活下来的!!!要不是我娘,他早就死了!!!谁都可以伤害他,唯独你云引歌不行!!!只有你不行!!!因为你的命是他救回来的!!!”   听到这些,云引歌脸色惨白若雪,眼前漆黑一片,一口气提不上来险些昏厥过去,她死死的攥着胸口的衣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可仍感觉到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碾压着,呼吸困难,疼痛不已,惊慌失措又悲痛欲绝,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没有人跟她提过这些?蓦地,她想起受伤时有短暂的清醒,当时施温然喂了她一碗药,不,不是药,是血,是他的血,他为了救她,竟然如此,而她呢……   天啊!她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他险些将他推向死亡!   好痛,全身都在痛,从心脏到骨骼,甚至到血液经络,身体没有一处不在疼痛,云引歌失控的大哭出声。   “出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哭,你根本就不值得我师哥对你的一片情意。”施倾絮指着门怒斥:“出去,滚出去!!!”   云引歌剧烈的摇头,哽咽:“不要……我不要走……”   “滚,别在这里,我现在恨不能将你挫骨扬灰!!!”施倾絮又举起手。   云引言急忙的上前,攥住施倾絮的手腕。   “放开她,让她打吧,我也很想杀了我自己。”   “引歌,为什么要这么做?”云引言震撼不已,剑眉紧锁,她总是缠着施温然,他以为她是对他有意的,可是又是什么原因,让她对他起了杀心?   “等施温然醒了,我会跟你们解释这件事。”   “不管是为什么,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给我滚出去,滚!!!我不会再让你靠近我师哥半步!!!”施倾絮甩开云引言的手,歇斯底里的怒吼,她是那么的相信她,相信他们是朋友,相信她会对师哥好,可是错了,大错特错,她竟是心如蛇蝎的魔鬼!爹以前说过,人不可貌相,而她和师哥都被这个娇滴滴的云家小姐的美貌和柔弱迷惑了,她真是疯了,还想撮合着师哥和她在一起!   “倾絮姑娘,对不起,别赶我走,求求你,我要看着施温然,我要看着他……”   “你不配再见他!!!出去!!!滚!!!!”施倾絮用力一掌拍到云引歌的肩头,将她震了出了门外。   “倾絮姑娘……”   云引言刚开口,却被施倾絮打断,声色俱厉:“你也出去,走,以后不要来桃坞!”   趴在地上,云引歌感觉肩头的骨骼像是要一寸一寸的裂开,很痛,可这些痛远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倾絮姑娘……”云引歌心急如焚的站起来,欲要返回屋里,施倾絮却砰的一声关上门,无情的,决绝的。   “倾絮姑娘……开门……求求你,开开门……”云引歌双手拍着木门,苦苦哀求,泪水像是流不尽一般,源源不断。   云引言于心不忍,他上前拉住云引歌:“你先跟我回家。”   “我不要!!!”果断的回绝,云引歌推开云引言,继续拍打着木门:“倾絮姑娘……我求求你了……让我见见他……我求求你……”   “不要再敲了,我不会让你再见他!”   隔着木门传出来施倾絮的声音,寒如淬冰,冷如霜雪,绝情无义。   “倾絮姑娘……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求你让我见他……哪怕只是一眼……我随你处置……求求你……”   云引歌在门口哀求了半天,那道木门也没有再打开,她身子无力的顺着木门下滑,瘫软的坐在地上,神情恍惚。   “引歌,听大哥的话,我们先回家,倾絮姑娘正在气头上。”云引言轻声说道:“自从你失忆以后,你纯净纯善,连杀只鸡都不敢,我相信今天你做的这件事肯定有原因,回家之后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为什么?”   云引歌摇摇头:“我不要回家,我要在这,至于原因……”她顿了顿:“我现在只想解释给施温然说,所以,我要在这等他醒过来。”   看她是执意如此,云引言长吁一口气,在门槛的青石台阶坐了下来。   *   夜半。   山雨欲来风满楼。   风,扬起云引歌的衣襟,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抱紧身子,目光继续盯着屋内的灯火通明。   “好了,别等了,要下雨了,我们赶紧走吧。”云引言站起身子,将云引歌拽了起来。   “你走吧,别在这陪我了。”云引歌垂着眼帘,无力的开口,她说完又站起来,双手拍打着门板。   “云引歌!!!”云引言被她的固执气急。   “倾絮姑娘,求求你开开门好不好?我求求你让我看看施温然。”   屋内无人应答,云引歌不断的敲打着门板,双手又疼,又麻,可还是坚持不懈。   门突然打开,施倾絮手中握着剑柄,剑猛的挥出,剑尖落在云引歌的脖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咬牙切齿的开口:“你够了没有?!烦不烦人!!!难道非让我杀了你不成!”   “倾絮姑娘,别这样。”云引言将云引歌拉到自己身后:“她已经知道错了,她这么做肯定有什么隐情,我们何不心平气和的谈谈。”   “她是你妹妹你当然会偏袒她,可是里面躺着的是我师哥!!!他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杀人未遂,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施倾絮泪湿眼底:“带她走,不要逼我出手。”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是一声闷雷在耳边炸开,豆大的雨点开始往下落。   云引言攥着云引歌的手就要往屋里走,施倾絮却两手撑着门框阻拦。   ? ☆、雨夜诉说穿越 ?  三人僵持之时,屏风后一声巨响传来,是什么东西跌落,又打碎的声音。   云引歌胆战心惊,抬脚就要往里冲,可施倾絮的动作更快,她一把推开云引歌,把门关上,插上门闩,将她阻隔到门外。   云引歌焦灼的双手拍打着门板,呼唤,怎么了?刚才什么东西响?施温然怎么了?她急得像是热火上的蚂蚁,煎熬难耐。   施倾絮焦急的走过去,只见床榻边的木凳倒了,上面的水杯打破,狼藉一片,而施温然卧在地上,白衣铺陈,墨发垂地,他低低的咳嗽着,肩头起伏,骨瘦清清。   “师哥。”施倾絮叫了一声,忙伸手想把他扶起来。   施温然瘦骨棱棱的五指蓦地攥住施倾絮的手臂,俊脸惨白如纸,急切的气喘吁吁的询问:“引歌在外面是不是?”   施倾絮冷哼一声,不答,一个用力把施温然架到床榻上。   外面电闪雷鸣,施温然听到急促的拍门声和云引歌一声接一声的呼唤声,混淆着雨声,凄厉悲切。   “倾絮姑娘……你开开门……我求求你……让我见见他……我求求你……”   云引歌的哭喊声锥心泣血,施温然的心跳顿时慌促凌乱,似要奔出胸腔来,他焦灼的开口:“倾絮,快去把门开开。”   “开什么门!不开!这样无情无义的女子师哥以后不要再挂记在心。”施倾絮愤懑果决的说道。   “难道……你非要让我……自己去吗?”施温然心急,手压着胸口,轻喘浅促,声音低不可闻,可传给施倾絮的命令口气是那么的清楚。   “师哥,云引歌在你的药里下砒、霜,你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了你知不知道!”   原来是砒、霜啊,他当时只喝了一口,如果那碗药都喝下去………施温然垂下长睫,流光溢彩的黑眸镀上一层薄雾,毫无生气,但他依然面色平静的开口:“去把门打开,外面……在下雨……”   “不去!你都这样了竟然还关心她!师哥,她不值得!”   轻轻的一声叹息,施温然抠着床头的栏杆艰辛的站起来,广袖垂落,露在外面的手腕白皙纤瘦,骨脆如玉,他消瘦的身子摇摇欲坠,又跌坐回床上。   “师哥。”施倾絮惊叫一声,伸手按住他的肩头,撑住他向一侧倾倒的身子,然而掌心下是一片冰手的清泠。   “你不去开门……只好我自己去……”施温然说完,身子摇摇晃晃,衣袖掩唇剧烈的咳嗽。   施倾絮看到那白色的衣袖上有艳丽的血丝洇开,她心急万分,又无计可施,只好连连开口:“师哥,你别急,别急,我去开门。”   话音刚落,门像是被人用力踹开,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云引歌像是一阵风跑了进来。   四目相对。   红烛摇曳的光线里,云引歌看到坐在床榻上的人,施温然面色死灰,唇淡若霜,只有那一双眼眸,明亮清澈,如清泉般不染纤尘。   “引歌,过来。”施温然轻轻的唤了一声,嘴角微扬,浅笑温柔,似春花绽放,绝世芳华。   四个字自他淡若苍白的薄唇微启间吐出,犹如山峦叠嶂间缥缈缭绕的云雾,犹如初晨青翠竹叶梢的晨露,犹如雨后荷瓣上的雨珠,清灵幽婉,直接浸漫云引歌的心扉,穿透云引歌的灵魂。   眼泪扑簌扑簌的滑落,云引歌扑进施温然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揽着他清瘦的腰身,埋在他胸口像个孩子一般放声大哭。   幸好,他还活着。   施温然抬起手,拍着云引歌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抚她的情绪。   半晌,云引歌的哭声渐小到抽泣。   “对不起……”她仰头哽咽的开口,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   施温然看着云引歌,她双目红肿,即使如此仍然有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溢出,像是流不尽的源泉,面色憔悴,连那小巧玲珑的鼻头都肌肤透红,梨花带泪,楚楚动人的模样令施温然心疼。   “不要哭了,眼睛都要肿成核桃了。”施温然拨开她脸颊的发丝,柔声切切:“去柜子找身衣服换上,别着凉。”   云引歌摇摇头,揽着施温然腰身的手臂又紧了紧,隔着层层布料她能感觉到他瘦骨棱棱的骨骼,肌肤又冰又凉,还微微的颤抖着。   “你躺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云引歌想将施温然的身子放平,他却摇头:“我想坐会。”   拉过被子给他盖上,云引歌又把枕头放在他背后,让他倚靠着能舒服些。   施倾絮怒气冲冲的,只能干瞪着云引歌,目光如炬如利剑。   “给我找件衣服穿吧倾絮姑娘。”云引言为了给云引歌挡雨,全身湿透,瑟瑟发抖,喷嚏连连。   “没有!!!”   “倾絮姑娘,很冷的。”云引言语毕抱着双臂,又打了个喷嚏。   施倾絮看着他,他身上青色的衣衫全部湿透,紧贴着他健硕的身躯,挽在脑后的黑发散落,凌乱的贴在他有些泛白的脸颊,像只落汤鸡,狼狈不堪,吁了一口气,施倾絮冷哼一声,转身走去衣柜前,随便摸了套衣服扔给云引言。   云引言道了声谢,迈步去了屏风后。   施温然垂着眼帘看着云引歌,微扬的眼角和轻颤的睫毛在烛光中的弧度,魅惑人心,而云引歌则是看着施倾絮和换完衣服在屏风后走过来的云引言。   “我接下来说得话,你们可能都会觉得很荒唐,可是却是事实。”云引歌攥着施温然修长凉如玉的手,紧了一紧,红唇微启:“我不是云引歌!”   在场的三人无不一个狐疑,尤其是云引言,他眉头紧锁,上前近距离的看着云引歌,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口鼻,甚至连耳珠的红痣都在那:“你是不是哭傻了,别闹。”莫名的,他就是心里隐隐不安。   “这副身躯是云引歌,但这里不是。”云引歌指指自己的脑袋,娓娓道来穿越的经过………? ☆、云引歌留下来 ?  屋外雷声轰隆,雨声淅沥,屋内红烛摇曳,静谧俱寂。   听完云引歌的讲述。   施温然面色毫无波澜,星坠澄江的黑眸清澈湛亮,眉宇间却忧愁淡淡,他思绪有些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引言则是惊愕万分,看云引歌认真的模样心里沉甸甸的,就像她说的,如果她是田小葚,那么,这件事就太惊悚太诡异了,她的妹妹呢?在哪?   施倾絮娥眉紧锁,目光盯着云引歌,仿若听到天书奇谈,她冷笑一声,质疑的开口:“你不会是为了下毒的事开脱,才故意这么说得吧,哪有这么荒谬的事,穿越?真是无厘头。”   “我没有想过要开脱,确实是我在施温然的汤药里下的□□,我没有否认,要怎么处置我你们随意,我刚才所说的都是事实,我没有骗你们。”云引歌声音越来越小,她垂下眼睫,自责又黯然的开口:“所以,我根本就不是云引歌,我只是迫切的想回到我生活的地方,才在……才在施温然的药碗里下的□□……”   “杀了我,就能回去?”施温然喃喃的开口,气息轻浮,眸光流转,对上云引歌的黑瞳,他现在头晕目眩,眼中云引歌的身影朦胧模糊,叠影重重。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师哥救你还有错了是不是?!”施倾絮气愤,扬声出口:“他救你了那么多次,你准备要杀他几次?”   本是疲乏至极,施倾絮高分贝的嗓音震的施温然虚弱的心脏悸动,立刻绞痛起来,冷汗随之汹涌而来,他瘦骨支离的手紧紧的攥上胸口的衣襟,急促喘息。   “施温然……”云引歌见状惊慌失措,伸手轻轻的揉搓着他的胸口。   “师哥!”施倾絮忙搭上施温然的手腕,却被他轻轻躲开。   “我没事……你……小些声……”施温然说道,气息浑浊而漂浮。   施倾絮噘嘴,不悦,倒是乖乖的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云引歌看出施温然眉宇间浓浓的倦乏:“累了就睡会,这个话题等你醒了我们接着说,好不好?”   施温然微微点头,伸手拍了拍施倾絮的肩头。   施倾絮不满的冷哼一声,她知道师哥的意思,不就是警告她不要为难云引歌嘛!自己都剩下半条命了,还维护着她!   根本就不是中了□□得毒,中了云引歌的毒才对!施倾絮心中腹诽。   云引歌扶着施温然躺下,帮他盖好棉被,她就坐在床边握着他微凉的手看着他,烛光下,他长长的睫毛影儿在他苍白的接近透明的肌肤上投下一道剪影,神色宁静安详,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她知道他已经陷入沉睡。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理由,我和我师哥都不会原谅你!”施倾絮开口。   “我没有要求过你们原谅我,只要你让我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留在他身边,重蹈覆辙吗?”   云引歌急切的摇头:“不是,我不会了,再也不会做伤害施温然的事了,真的,我发誓。”   一旁的云引言看着云引歌,他还是不相信她的话,可是细细想来,一个人再怎么变,秉性不会变,妹妹之前性格暴躁,对那些仆人非打即骂,而她却从不,甚至从来不让那些仆人在她面前跪一下,妹妹之前十指不沾炊水,而她却做得了一手好菜,妹妹之前出手阔绰如流水,而她却不会………一切的一切,让他无从推翻,好吧,他信了。   “我现在最想问的就一个问题。”云引言顿了顿:“你是不是还会想着回到你生活的地方。”有些紧张,如果她真的回去了,他妹妹会回来吗?如果他妹妹回不来怎么办?爹娘一定会很伤心,到时候他到哪里找一个妹妹给他们。   云引言的问题正是施倾絮最想问的。   三人静默片刻。   云引歌摇摇头,目光坚定:“如果以施温然的死才能回到我生活的地方,那么、我选择留在这做一辈子的云引歌,总之我不会再伤他。”   “我不相信你。”施倾絮说完,从腰间掏出一粒药丸递给云引歌:“吃下去。”   “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是什么,想让我相信你就吃下去。”   “引歌……”云引言刚要开口,就被施倾絮打断。   “让她自己做决定!不是想让我相信你吗?那我明确的告诉你,这是□□,若以后你伤我师哥分毫,你便会肠穿肚烂而亡。”   云引歌不语,接过药丸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咽下。   施倾絮见此,心中稍稍有些诧异,同时也宽慰了不少,怒气也消了大半,她淡然的开口:“没有哪一个人在付出的时候不渴望得到回报,不管你是云引歌也好,田小葚也罢,我师哥很爱你,他所付出的若你能回报他万分之一,想必他也会为你粉身碎骨。”   *   这场雨持续了一夜一天,直到隔日的傍晚才停下来,慢慢的,云开雾散,夕阳从云层中跳出来,红霞漫天,如火如荼,倒映在碧水湖中,美轮美奂。   施温然长长的眼睫颤动,徐徐的掀开眼帘,帘缦低垂前坐着的是云引歌,她低着头,娥眉轻轻簇着,眼帘低垂,眸中荡漾着温柔的水波,她深情专注,正小心翼翼的在他中指指腹的伤口涂着药膏,红唇微启,轻轻吹了吹气,又将剪好的匀匀长长的绢布一圈一圈的缠绕在伤口,然后打结,一片柔情,缠绵缱绻。   洁白的指尖轻轻颤了一颤,施温然轻轻握住云引歌温暖的手。   云引歌抬眸,坠入一片宁静清澈的眼波,摄人心魄,刹那间心神就陷在这柔柔的光波里,万念俱消。   “醒了。”她轻声开口。   “嗯。”施温然低低的应了一声,淡若霜雪的唇瓣微微扬起,嘴角漾起一抹柔柔倦倦的笑容,这一笑仿佛可夺尽天下明亮,忘却世间所有哀愁。   “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口不口渴?饿不饿?”   “我很好。”   听他这么说,云引歌眼眶泛红,他不好,一点都不好,他睡了好久,可看起来却还是那么的羸弱,仿若薄雪,一不留神就化了。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了了……”云引歌将施温然的手背贴上自己的脸颊,泪珠扑簌滚落,红唇微启,很平静,很坚定,很温柔的说道:“施温然,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施温然黑眸清澈如星辰,熠熠生辉,说不出的柔柔切切,惊惊动动,苍白失尽人间颜色的俊脸也出现一抹绯红,如绽放在雪原上娇美的桃花绝尘绝世。   云引歌继续开头:“经过这件事,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还有你对我的情。”她顿了顿,杏目柔情似水:“施温然,从今天开始,只要你还爱我一日,我愿意留下来,就在这,陪伴你一生。”   ?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一生……   施温然脸上绯色褪尽,眸光也暗淡下来,酝酿其中的是浓浓愁雾,睫毛的影子落在苍白的脸上,明暗参差。   “我的一生……可能不会太长……”他幽幽开口,语气怜惜而悲恸。   “你爱我,不是吗?”云引歌了然的开口,只有爱,才会让人舍命相救,他沉默的付出之时,她却要投毒杀他,事后他却没有半点憎恨与怨怼,依然温柔如昨的对待她,遇到这样的男子是三生有幸,她怎能不怜之入心!怎能不爱之骨!   施温然抬眼对上云引歌万斛柔情的明眸,目光清澈空明,深邃无垠,他定定的开口:“是,我爱你,可是我不想用这份爱来羁绊你,我的身体太过羸弱,不知哪天就会归依尘土,所以在我活着的日子里,能默默的爱你我便已知足,你无需困扰,也无需回应。”   “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过去,却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世人终有命尽之时,或许明天我就出什么意外命丧黄泉……”   云引歌的话还没有说完,施温然慌张的就支起身子,伸手捂住她的红唇,愠怒的开口:“不要诅咒自己。”   抓住施温然瘦骨棱棱的手,云引歌继续开口:“我没有要诅咒自己,只是在陈述这人世间的事实而已,人,最难掌控的就是感情和生命,我都安于现状了,你为何不跟着自己的心走?”   施温然艰辛的坐了起来,云引歌动手在他后背垫了个枕头,又给他掖了掖被子。   “所以,不要用你身体不好的理由来驳回我对你感情的回应,只要我们是相爱的,哪怕只有一个时辰,也是一辈子。”   “不想着回你以前生活的地方了吗?那里有你的亲人,朋友和……爱人。”说到爱人,施温然心头梗了一根刺,尖尖锐锐的疼。   云引歌摇头,释然通透,面色平舒:“不想了,既然老天让我在这里遇到一个如此深情待我的你,我为何不随遇而安听从老天的安排,所以呀,施温然,在这里我就只有你了。”她噘着红唇,一脸委屈:“我把他们都抛弃了,你忍心推开我,让我在这里孤孤单单的吗?”   “如果我的死真的能让你回去,我愿意……”   “愿意什么?”云引歌厉声打断,娥眉紧锁:“愿意去死吗?”   施温然长睫低垂,静默不语。   云引歌眼眶发热,红唇微启之间轻轻的,柔柔的,坚定无比的吐出:“施温然,如果你敢比我早死,我定敢追你上天碧落下黄泉!!!”   云引歌得话如明媚的骄阳丝丝缕缕的照进施温然孤寂的内心,一寸一寸的缠绕,蔓延,整个身子都温暖了起来,淡淡的笑意从菱角般的嘴唇一直漫到他眼中,潮湿氤氲,春水回波。   “好了,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我留下来,你爱我!”   “姑娘家家的害不害臊?!”施倾絮冷冰冰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进来,紧接着她的身影靠近,站在床榻前为施温然把脉,片刻收了手。   “倾絮姑娘。”自知理亏,云引歌贝齿咬了咬唇瓣,懦懦的开口:“我都认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开开恩,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这几天施倾絮真是给足了她冷眼,嘲讽,她都不敢正眼看她。   施倾絮轻哼一声,把手中的衣服丢给云引歌:“灶屋烧好了水,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云引歌愣怔片刻,随即眉开眼笑:“谢谢倾絮姑娘。”   施倾絮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我是怕你太臭了,浊了这屋子里的空气,对我师哥的心脏不好,快去!”她大眼一瞪。   云引歌一个哆嗦,连连点头,抱着衣服匆匆忙忙的跑出去。   “倾絮,别用这种态度对引歌。”施温然开口,语气虽然淡若晓烟,却字字带着严肃。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这样扮黑脸不就是给她提个醒,让她以后好好对你,别再重蹈覆辙。”施倾絮大义凛然的说道:“你就感谢我吧,这件事要是让爹娘知道了,非把云引歌抽筋剥皮了不可。”   “别告诉他们。”   “那就看云引歌怎么对你了。”施倾絮说完,轻哼一声走了出去。   *   接下来的日子,云引歌一直留在桃坞陪着施温然,在她细心的照顾下,施温然的身子恢复的很快,两人之间的感情也算是稳定下来,甜蜜似胶,逐步升温。   这日,阳光明媚,清风阵阵,青山碧水间,青桃树林下,施温然舒适慵懒的躺在竹椅上,看着几步之遥的云引歌,她正蹲着身子,挑弄着木枝生火,绛红色裙摆铺陈在地,如绽放在悠悠绿草上的牡丹,娇艳美丽。   蓦地,她回头,投给施温然一抹微笑,梨窝浅浅,柔情缠绵。   “等我给你烤鱼吃。”她举了举插在树枝上的鱼。   施温然掀开搭在身上的薄毯,起身迈步到云引歌身旁,颀长的身影,墨发缝隙流动着细碎的光影,白衣飘逸,宛若天人。   一抹绛红,一抹纯白,是那么的突兀分明,又那么的和谐美好。   “去那边等,一会就好。”云引歌仰头看着他,阳光为他镀上一层薄薄的金晕,神圣的不容这尘世间的任何来亵渎与侵犯。   “一起。”施温然干脆席地而坐,白衣层层落地,迤逦如云。   “好啊。”云引歌甜甜一笑,也坐了下来与他肩并肩,头颅很自然的靠到他肩头。   施温然偶尔垂眸看着云引歌娇美的容颜,浅笑嫣然,岁月静好,一切仿佛都可以天长地久。   “施温然,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爱上我的呢?”云引歌俏脸娇红,羞答答的轻言细语。   施温然静默,到底是什么时候身旁这个女子走进自己心里的呢?   他细细回忆……   或许是在她陪他下五子棋时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纯真之时……   或许是在他生病她彻夜不眠的悉心照顾之时……   或许是在她为了把一只雏鸟送回巢窝从树上坠落的心善之时……   也或许是因为赵映和偷吃了她为他熬的粥,她愤愤的提刀娇怒之时……   “你怎么不回答啊?”   耳鬓相磨,施温然眼神深邃明亮,于空明之中带着浓浓的缠绵温柔,他低喃开口,轻轻的,柔柔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静云山庄宴会 ?  云引歌感觉有蜜糖罐在心里打翻,浸漫,很甜很甜,丝丝缕缕的随着血液流窜到四肢百骸,她沉陷在这感觉里如痴如醉。   “鱼要烤焦了。”看着云引歌脸颊娇艳的绯红和呆呆的可爱模样,施温然轻声开口。   云引歌回神,忙把鱼翻了个个,又在上面洒了一层配好的调料:“好像快熟了。”她愉悦的说道:“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有专门的烧烤店,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和一大堆朋友野炊。”   施温然不语,静静的听着她叙述。   “那边空气和环境可没有这里好,相差甚远。”云引歌看着这青山碧水,娥眉淡簇:“天空没有这么蓝,污染太过严重,大多数是灰蒙蒙的,有时雾霾严重,出门必须要戴口罩,水呢,也没有这么清澈,有时候甚至乌黑恶臭,还飘着人们制造的垃圾,简直是糟糕透了。”   “……”   “不过那边交通方便,有火车,飞机,地铁,汽车,而且好吃的,好玩的也很多。”   “后悔吗?”施温然突然开口。   “嗯?”   “后悔留下来吗?”   “因为有你,所以不会啊。”云引歌看着施温然,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脸色依旧苍白若雪,不过之前淡若霜雪的唇瓣此时正透着淡淡的粉红,如盛开的娇艳的桃花,魅惑人心,云引歌忍不住上前轻啄了一口。   被人吃了豆腐,施温然脸颊一抹绯红,犹如洁白的锦缎上落下了淡淡的胭脂红,就连耳珠都粉嫩粉嫩,让人移不开视线。   此时,云引歌想到一首诗词: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这样一个清明没有一丝瑕秽的男子,见之忘俗。   眨眨眼,想到这样美丽无伦的人是属于自己的云引歌就感觉到好幸福,她浅笑嫣然:“施温然,不要胡思乱想,我确实会想念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但是我从未曾后悔留在这,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施温然清澈如泉水的眸子漾开点点柔情的涟漪。   “鱼好了。”云引歌说着,将鱼从木枝上取下,放到一旁的盘子里:“外焦里嫩,尝尝。”她动手撕下一块鱼肉,仔仔细细的挑出鱼刺,递到施温然嘴边:“张嘴。”   “我自己来。”施温然媚眼含羞,素肤若凝脂,脸红如开莲。   “张嘴。”云引歌丹唇逐笑,每次施温然害羞脸红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的想逗他,她知道像施温然这种静如秋水的男子,如果你不投一颗石子,他只会默默的付出,静静的守候。   施温然俊眉微簇,张口吃下云引歌手中的鱼肉。   “怎么样?好不好吃?”   “嗯。”施温然咀嚼着口中的鱼,香酥鲜嫩,不油腻,咸淡适中。   “我们那边有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想锁住一个男人的心,必须先锁住他的胃。”   “……”   “所以呢,施温然,以后的每天,我都会做好多好吃的,把你养胖胖的,牢牢的把你锁在我身边。”   浅笑百媚生,施温然将云引歌揽在怀里,最是无言的柔情。   青山绿水之间,璧人如画,甜蜜缱绻。   *   静云山庄   庭院里架起华盖,红绸结彩,云老爷设下宴会,特意邀请了南王一家四口。   北面面南最尊贵的位子上分别的坐着南王和南王夫人,两年略低的位子上坐着南王的两个儿子,赵映和和赵映深。   “云老爷如此大费周章不是只单单请我吃顿饭这么简单的吧?”南王开口。   “南王多想了,只是我们许久未聚,所以才请您到寒舍小酌一杯,另外还得给您赔个不是。”   “云老爷客气了,有话不妨直说,你是知道的,本王可不喜欢拐弯抹角。”   “那我就直说了。”云老爷轻叹一声:“多年前我们口头之约结为亲家,上些时日王妃也到寒舍来提及此事,可是小女却……”他顿了顿:“小女却已是心有所属,云家实属辜负南王的好意,为表歉意,我先干为敬。”语毕,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听到云老爷的话,南王夫人和儿子眼神交汇。   “原来是这事,无妨,无妨……”南王也随之喝下杯中酒,爽朗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人品没问题,我们长辈也不宜干涉太多。”   “多谢王爷海涵。”   “不知是哪家公子有此福分,姓氏名谁?竟能博得云小姐芳心。”南王夫人笑态可掬,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着高贵素雅。   “姓施名温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听说父母已经亡故,是他师傅师娘把他抚养成人的,这孩子身世也挺可怜的,我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人品不错。”云夫人叹口气:“是我们歌儿执意如此,我们也是迫于无奈,只能顺着她了,辜负了王妃的好意,我这心里实在是愧疚。”   施温然?温然?怎么会是他?南王夫人脸色大变,心口一紧,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衣角。   听到施温然赵映深也感到意外,狭长的眼眸闪过一抹厉色。   “哦?施温然。”南王接过话题:“这孩子我见过一面,仪表不凡,沉稳睿智,着实不错,云小姐好眼光。”   听到南王夸奖施温然,南王夫人更是惊慌失措,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王妃,您没事吧,没烫着吧?”云夫人忙上前,唤仆人拿了绢布擦拭南王王妃衣襟上的污渍。   南王眉头紧锁,显然有些不悦:“怎么这么不小心?”   “王爷,妾身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回去,免得扰了这雅兴。”南王王妃垂着头不敢迎合南王的目光。   南王眉头锁的更紧:“既然不舒服就让映深陪你回去吧。”   “是,王爷。”   “招待不周,王妃见谅。”云夫人开口。   “哪里,哪里,只是这人上了年纪,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   两人寒暄着,云夫人将南王母子送出静云山庄。? ☆、宴会刀光剑影 ?  回到南王府邸,南王夫人和赵映深直接回到寝室,支走所有的下人。   “深儿,怎么办?王爷竟然和温然打过照面,想想我就觉得心惊胆颤。”南王夫人坐立难安,妩媚的脸上忧郁重重。   “娘,别慌,他们只不过是见过一面,现在我们的计划有所变动,云引歌竟然和温然在一起了,而且云家夫妇也同意了,这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赵映深咬牙切齿的说道:“温然不能再留了,这些日子算是我对他的仁慈,未免夜长梦多,我必须得亲自动手了。”   “深儿……”   “娘,不能心慈手软,再这样下去云家这棵树我们就攀不上去了,万一那老东西再发现什么端倪,我们就真的完了。”   “就算杀了温然,还有一个赵映和,他和云引言走得近,想必和温然关系也匪浅。”   “赵映和!!!”赵映深脸上浮现厌恶之色,他冷哼一声:“他一样也留不得,这么多年他一直骑在我头上,我忍着,就是等一个恰当的机会除掉他,娘,这些事交给我,我会处理,你在那老东西面前一定要从容自若,不要漏出什么马脚,这赵家的一切,只能属于我们母子。”   南王夫人点头。   “对了,那老东西最贴身的心腹也就是木源了吧,想办法把他买通,监视那老东西的一举一动。”   “这件事交给我。”南王夫人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娘,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不过,等这一切都结束后,就是我们母子的出头之日。”   南王夫人点头,眉宇间的忧愁却越来越浓,她有时候经常在想,她这样做真的对吗?   “我要回静云山庄一趟了。”   “你还回去做什么?”   “同样是赵家的一份子,宴会岂能少了我,更何况是在云家。”赵映深狡黠一笑,推门而去。   *   南王和云老爷交谈甚欢,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都是有些醉意微醺。   “没能和你做亲家还真是遗憾。”南王一声叹息,开口:“不过,本王福浅,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就缺个女儿,既是如此,我就把引歌收做义女了。”   云老爷闻言,喜上眉梢,站起身来,抱拳额首:“承蒙王爷看得起,云某人感激不尽,明个儿,我就带小女登门叩谢行礼。”   “好好好,记得也把施公子带上,他棋艺精湛,本王一直想和他再切磋几盘。”南王顿了顿:“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看到那孩子,就感到特别的亲切。”   云老爷盯着南王半晌,开口:“恕云某人直言,这细细一瞧,施公子的长相竟和王爷年轻时有几分相像。”   在座的众人闻言,目光全部落在王爷身上。   静谧片刻。   “好像是哎,爹。”赵映和摩挲着下颚率先开口:“尤其是这眼睛和鼻子。”   “是吗?”王爷爽朗笑道:“那真是有缘,明天必须带施公子来我南王府。”   “一定,一定。”云老爷应承。   “我好好的一房媳妇就这么打水漂了,还变成了妹妹。”赵映和对云引言凉凉的说道:“我对引歌印象不错呢,这事怪你。”   云引言耸耸肩:“我这也是没办法,你也不忍心拆散一对有情人吧。”   赵映和瞥了云引言一眼,莫名的心头泛酸。   “说吧,让我怎么弥补你受伤的心灵。”   “没得弥补,你先自罚三杯谢罪吧。”   “那有什么问题。”云引言豪爽,一口气三杯酒水下了肚。   “云逸枫!!!!”一道浑厚的男生传荡开来,带着满腔愤恨的高亢。   众人目光四处搜寻,最后落到站在高墙之上的人影身上,他一袭黑衣,风动衣襟,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肃杀之气。   静云山庄的护院见来者不善,匆匆的围了上来。   “爹,上次伤引歌的就是他。”云引言脸色微变,开口说道。   “云逸枫,十多年前,你率众人杀我龙家十一口,今日,我龙伯君要你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们龙家手持龙渊嗜血剑滥杀无辜,残害百姓,人人得以诛之!”云老爷义正严辞的说道。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们不就是为了得到我手中的这把剑!”   “你错了,当年我是想毁了这把剑!”云老爷面色坦荡荡。   龙伯君冷哼一声,拔出手中龙渊嗜血剑:“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除了云家人,无干人都退避一边!!!!刀剑无眼!!!”   云老爷看到龙伯君手中的龙渊嗜血剑,惊骇:“快把王爷护送到后院,势必保护好王爷安全。”   “王爷,请先随我到后院。”云夫人内心惶恐。   南王却是摆手,面不改色:“本王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早就耳闻这龙渊嗜血剑,我倒是要见识见识。”他说完径自坐了下来。   “我要你们云家血债血偿!”龙伯君说罢,身子一跃,对着云逸枫欺身而来,犹如毒蛇出动,身影又疾又快。   几名护院见此,同时拔出手中佩剑,一拥而上。   剑与剑的碰撞之声,剑刺穿血肉之声,哀嚎之声,凄厉而悲惨,龙伯君手中的龙渊嗜血剑刺进一名护院的胸口,只见那把剑的剑身流动着妖邪的绛红之光,就像人的血脉一般,而那名护院不断的哀嚎,挣扎,脸色越来越白,身上的血像是被那把剑全部抽干,皮肤渐渐松弛,褶皱,犹如干尸一般恐怖。   众人见此,惊骇万分,其余的护院纷纷后退,无一个再敢上前!   “我说过,无干人都滚,这是你们找死!”龙伯君拔出剑,剑锋一转,直直的对着云逸枫刺来。   云引言暗自心惊,拔出佩剑,拨开龙伯君手中的龙渊嗜血剑,两剑相撞,铿锵作响,火花迸溅,然后一脚扫向龙伯君下盘,紧接着内力聚集左臂,一掌击了出去。   龙伯君却轻易的抬腿躲过了云引言下盘的进攻,抬手,阴风阵阵,两掌相对,内力相撞,两人身子皆是一震,同时后退数步。   云引言后背贴到桌沿,稳住身子,气血在胸口翻涌,他厉声开口:“爹,护送王爷和世子回府。”语毕,他嘴角溢出丝丝缕缕的猩红。   “言儿!!!”云夫人惊声叫道上前。   龙伯君稳住身子,却是毫发无伤,森然凛冽的看着云引言开口:“云逸枫的儿子,好,那我就先杀了你!!!”他说完,剑,平举当胸,凌厉的刺出。   “娘,躲开。”云引言将云夫人推开,提剑迎了上去。   赵映和见此,也拔出佩剑加入战斗,现场剑光闪闪,光影难分,三道人影纠缠到一起。   龙伯君虽被两人攻击,虽是游刃有余,但体力已经下降,他食指连动,一剑一剑的刺出,迅速无比,蓦地,他纵身高高跃起,双脚同时踢出,一脚踢在赵映和胸口,一脚踢在云引言肩头,力道之大,两人的身子皆被踢出一丈之远,落地。   “云逸枫,受死吧!!!!”龙伯君此时只想速战速决,他冷冽一笑,挥剑上前。   剑刚刺出,龙伯君顿感后背有道强劲的剑气向他袭来,纵使他再敏捷机灵的回身,也为时已晚,挡不住锋利的剑刺进胸口,而手持剑柄的人正是赵映深,他在远处已经观看许久,赵映和和云引言功夫都不弱,三人纠缠了这么一阵子,想必龙伯君已是筋疲力竭,而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看着刺入自己胸口的利剑,龙伯君怒吼一声,提剑像赵映深的手臂挥去。   赵映深抽回剑,一刹那血花迸溅,他迅速后退一步,剑柄在手中旋转,反手持剑,挡住龙伯君的凌厉的剑锋。   龙伯君已是震怒,手中的剑不断攻击,一招接着一式,绵绵不绝,招招狠毒,赵映深应付的渐渐开始吃力。   云引言和赵映和见状,又进入战圈,龙伯君和他们纠缠了十多招,就见机跃上高墙。   “我还会再回来的,云逸枫,你逃不掉的!!!”   龙伯君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带着不甘和愤懑,身影却已经不见。   赵映深的身影越过高墙,追了出去。   “映深回来!!!!”   赵映和欲要追过去,却被南王叫住:“让他去吧,龙伯君身负重伤,已经不是映深对手。”   “一个人的功夫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日突飞猛进?”云引言对赵映和开口说道:“上次,他还不是我们两人的对手,而今日……”   ? ☆、回到静云山庄 ?  赵映深跟着血迹,一路追到城西的树林,对此人他不得不叹服,当胸一剑,竟然还能逃这么远,若将此人收服,日后定有用处,他心中腹诽。   树林里阴暗沉寂,古木参天,茂密葱茏,赵映深丢失了目标,站在树下四处探望。   蓦地,一滴血落在赵映深肩头,在青色的布料上洇染,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徐徐开口:“下来吧。”   被发现,龙伯君一跃而下,脚下虚浮,他一手压着不断冒血的伤口,一手紧握着手中的剑指着赵映深。   赵映深目光狡黠的打量着那把龙渊嗜血剑:“确实是把上好的剑,怪不得多年前武林人士为它起纷争。”   “哼!!!”龙伯君冷哼一声。   “我饶你一命,你归顺于我,你死,剑,属于我!”赵映深目光犀利的看着龙伯君:“两者你选其一!”   “你够卑鄙的,竟然偷袭!!!”龙伯君脸色越发的苍白,举着剑的手臂逐渐无力,瑟瑟发抖。   “不,这不叫偷袭!这叫择吉出击。”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如果你肯归顺于我,你与云家的仇恨,我定当助你!”   “就凭你?”龙伯君鄙夷。   赵映深冷笑一声,轻轻开口:“如果以天煞门为后盾呢?”   “天煞门?”   “对!归顺于我就等于归顺天煞门!”   “你是天煞门的人!可惜邪门歪道的组织我龙伯君是不会加入的!”   “你们龙家的这把龙渊嗜血剑不也是邪门歪道?”赵映深一脸阴沉:“我给你机会了,你最好快些选择,我不想浪费时间!”   龙伯君怒道:“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这个人一向如此,只有目的和结果,不在乎过程是怎么样!”   “动手吧!!!”   “那就不要怪我了!!!!”赵映深说完提剑,挥出,剑气袭人。   龙伯君重伤,血流如注,体力已经严重不支,只能狼狈的闪躲,毫无还击之力,赵映和的剑又袭来,四周充满了凄冷的肃杀之意。   龙伯君步步后退,赵映深步步紧逼,可龙伯君知道,他已是手下留情,等的就是他妥协,后背撞到树干,已经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看着泛着森然冷光的剑停在自己脖颈。   “最后一次机会!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择。”赵映深狭长的眸子精光湛亮。   “我是不会做天煞门的傀儡的!”龙伯君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动剑,震开赵映深的剑。   “不识抬举!!!那我就送你上路吧!!!”赵映深面部狰狞凶狠,他怒斥一声,剑身挥动,招招环环相扣,一时间剑气形成数道光影,笼罩着龙伯君。   龙伯君踉跄的闪躲,步伐乱了,剑招乱了,胸口又一剧痛,被利剑贯穿,他身子一震,大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这就是不归顺于我的下场!”赵映深凛冽的说完,抬脚踹上龙伯君的腹部,剑离开见龙伯君的身体,他高高飞出几丈之远,重重的摔落在地,一动不动。   赵映深看着从半空中下坠的龙渊嗜血剑,纵身一跃,稳稳地抓住剑柄,轻盈落地,锐利的目光盯着剑身,他聚集内力到右臂,用力一挥,剑气泛着绛红之光横扫,刹那间,强烈的剑气将树木的枝干断裂,残叶片片,他惊叹不已,好大的威力,仿佛他的功力提升了几倍,他暗自惊喜,收好剑,转身快速离开。   *   翌日上午   云引歌和施温然被云家老爷亲自接回了静云山庄,下了马车,见到云夫人,施温然难免拘谨,毕竟,他答应过她,和云引歌不会越逾,而如今他违背了承诺。   “对不起,云夫人……”施温然愧然开口,目光清澈而真诚,他看着云夫人双膝弯曲,跪地,白衣染尘:“还望云夫人原谅。”   “温然。”一旁的云引歌一惊,忙想将施温然扶起来,他却不动,云引歌自是懂他,也跟着一并跪了下来。   “别怪他,我是真的喜欢他,爱他,他对我亦是情深入骨。”红唇微启,云引歌坚定的说道,与他清泠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云夫人垂头看着施温然,他的面容气质是那么的端秀俊雅,犹如嫡仙玉人,足以倾倒众生,就是那白衣之下的单薄清瘦身子骨令人心生怜惜,她和蔼的开口:“以后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原不原谅,责怪与否,倒是我们云家该感谢你才对,谢谢你舍命救了歌儿,以前我说的那些话,都收回,你千万别记在心里。”   施温然面色动容,澄澈的双眸,氤氲漾荡着水光,从云老爷出现在桃坞他就知道,他们是接受了他,可他仍感觉置身云端,他一个无名小卒,无家世,无背景,只有一副残败身躯,何得何能?   云夫人弯下腰,双手落在施温然的双肩,温柔和煦的浅笑:“快起来吧。”   “谢谢云夫人。”   “还叫我云夫人,你和歌儿总是要成亲的,女婿也是儿,从今天开始就改口叫我一声娘吧。”   蓦地,施温然眼中水光潋滟,长长的睫毛轻颤,那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就悄无声息的划出眼眶,在云夫人期待的眼神中,施温然丹唇微启,颤抖着嗓音轻轻的唤道:“娘。”   “哎!”云夫人满心欢喜:“以后歌儿就托付给你了,还请你包容她所有的缺点。”她双手包住施温然和云引歌攥在一起的手,眼眶泛红。   云老爷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娘都叫过了,也不差我这声爹了吧。”   施温然望着云老爷,他的生身父亲过世太早,从小到大,印象里就从来没有喊过‘爹’这个字,但他仍从从容容的开口唤了一声爹,那么的自然淡若,仿佛已经喊过千万次一般。   云老爷喜上眉梢,这一声爹喊得他心花怒放,南王慧眼识珠,他之前岂能看不出施温然的优秀,就是怕闹僵云赵两家的关系,所以一直反对着,如今,南王开明,他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你父母早已亡故,和歌儿成亲以后就住在这静云山庄吧。”云老爷顿了一顿:“不过我有儿子,所以这不是什么入赘,只是我年事已高,这么大的家业,引言一个人也应付不来,你就留在这帮衬着点。”   施温然心生感动,云老爷考虑周全,这一句‘不是入赘’保留下他作为男人应有的尊严。   “谢谢爹娘!”云引歌甜蜜笑道,目光炯炯,梨窝浅浅。   ? ☆、前往南王府邸 ?  “我大哥呢?”云引歌四处张望,聊了许久一直没有见到云引言的身影。   云夫人脸色随即忧沉下来:“昨天受了些伤,在房间休息呢。”   “怎么会受伤呢?”云引歌面色焦急。   “昨天家里出了些意外。”   “我去看看。”施温然开口,嗓音润如细雨,绵绵的透着担忧。   “我们一起。”云引歌附和。   两人到了云引言房间时,云引言正在整理着装,青色的衣衫衬的他脸色苍白无血色。   “你们回来了。”他轻咳两声,说道,明显的中气不足。   “听说你受伤了,伤哪了?要不要紧?”   “没什么大碍,只是小伤。”   施温然静默不语,直接上前,白皙的五指探上云引言的手腕,细细的把起脉来。   “我真的没事。”   施温然却秀眉轻簇,松了手,转身绕到云引言身后,他将内力灌注于左手臂,广袖翻飞,力度适中的一掌击在云引言后背。   云引言脚下踉跄,脸色一瞬间惨白似雪,他双手按在八角桌的桌面才稳住摇晃的身形,一声呛咳,一口鲜红直接从口中喷溅出来,青色的衣袖上落红,星星点点的绽放洇染。   “大哥!!!”云引歌忙上前扶着云引言,他不知道施温然为何如此,可是,她知道他不会害他。   施温然再次探上云引言的手腕,片刻从腰间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丹药送入他口中:“体内淤塞的经络已打通,你调息试试,看看胸口还有无闷痛感。”   云引言闻言,就地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体内真气游走奇经八脉,畅通无阻,胸腹中渐渐升起一股暖意,四肢百骸说不出的受用。   “好多了。”他睁眼看着施温然:“谢谢。”   云引歌弯腰将云引言扶了起来。   “这个药给你,一天吃一颗,两天便无大碍。”施温然将药瓶放到桌上,师娘炼的药别人吃了能起死回生,对于他这种一直泡在药罐子里的人,效果却是平平。   “好。”云引言伸手擦掉蜿蜒在唇角的血迹。   “到底发生了回事?”   “也没有什么大事,都已经解决了。”云引言云淡风轻的说道,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们俩快去梳洗,换身衣服,一会我们要去南王府。”   南王府……南王夫人……娘……   施温然消瘦的身子明显的颤了一下,脸色一寸一寸的苍白下去,眉间轻愁浓抹,清澈如泉水的眸子也黯然。   见施温然面色不好,云引歌以为他对以前联姻的事情心存芥蒂,所以开口:“去那做什么?我不想去。”   “这次由不得你不去,昨天爹娘都已经把你和温然的事情告诉了南王,南王遗憾之余,说膝下无女,收你为义女,所以你必须去,还有温然,南王也点名让带上你。”云引言顿了顿,看着施温然:“你和南王什么时候相识的?”   “在雅园有过一面之缘。”施温然答道,不解南王为何点名还要见他。   “好了,快去收拾。”   “不想去。”云引歌嘟着嘴。   “拜托,行行好,为了报答你肯留下,我都说服爹娘让他们把你和赵家的婚事取消了,幸好南王开明,也没说什么,人家堂堂一个王爷主动开口收你做义女你再让云家怎么回绝?”   云引歌抬眸看着施温然,他正低着头,长睫低垂,流光溢彩的黑瞳隐隐的漾着丝缕的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然。”云引歌柔柔的唤了一声。   施温然回神,那对望着云引歌的双眸清澈而柔和,如绵绵春雨,润物无声:“那就去吧。”他菱形的唇角微微扬起,令人如同沐浴在三月的春风,和煦而温暖。   “你俩别腻歪了,快去收拾一下。”   “嗯,好吧。”云引歌挽着施温然的手,走出云引言的房间。   半晌后   云引歌脸上略施粉黛,明眸绛唇,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际,她换了一套淡黄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裙摆一层单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同色腰带,窈窕的身段淡雅而娇媚。   而施温然这次则抛掉了之前一成不变的纯白,换上了一袭紫色的广袖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衣摆层层逶迤于地,领口和袖口都镶绣着金丝祥云纹的滚边,腰带上挂着白玉玲珑腰佩,墨发如流云,只是用一根玉簪将前额的发丝挽在脑后,魅惑众生的脸上显出了一往病态的苍白,却无时不流露着那种出尘脱俗的气质,仿佛自轻云淡霞中徐徐而来,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这样一对惊艳尘世的璧人令云夫人连连称赞,云老爷也是满意的连连点头。   “爹娘,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以走了。”云引言上前。   “言儿,你身上有伤,还是留在家吧,好好休息。”云夫人担忧的开口。   “娘,我都没事了,方才温然帮我将体内的淤结都打通了,我就陪你们一起去吧。”   “别在耽误了,一起去吧,免得温然这孩子到那里拘谨,快走吧。”云老爷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   一路上施温然明显的有些紧张,握着云引歌的手心冷汗津津,冰冰凉凉。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云引歌忧心忡忡的询问。   施温然轻轻摇摇头,眸光澄澈:“没事。”   云引歌细细打量着施温然,他看似无常,饱满的额头却密布着一层薄汗,心里顿时焦急万分,伸出手帮他擦拭着:“怎么一头的汗?到底哪里不舒服?”   “别担心,就是有些心悸。”施温然开口说道,过于紧张的情绪给他脆弱的心脏带来负担,他已经很努力的压制,可是只要想到要和他的娘亲碰面,他心里就平静不下来。   “带药了是吗?”   “嗯。”施温然应声,从腰间掏出药瓶。   云引歌接过药瓶,倒出一颗丹药放到施温然嘴里:“要不我们回去吧,你这样我不放心。”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很好。”施温然依偎在云引歌肩头说道,吐气如兰,气息之中带着淡淡的药香。   施温然的嗓音很低,很柔,淡如秋水,听在云引歌耳里却是丝丝缕缕的忧郁和薄愁,她揽上他的腰身,掌心下的触感温凉如玉,却是瘦骨棱棱的心疼。? ☆、温然被指肮脏 ?  到了南王府邸,南王已经备好酒宴,菜品精致而丰盛,桌案椅凳设在薄雾缭绕的湖心凉亭之中,幔纱轻掩,流苏半垂,三面环着碧绿湖水,一面迎着娇艳牡丹花丛,徐风雅人,淡香幽幽,风景尤为怡人。   众人皆已入座,只有施温然惨白着一张俊脸默默的接受着南王夫人和赵映深惶恐、憎恨与厌恶眼神的洗礼,他很想唤她一声娘亲,可是不行,从他们两人略微不安的举止之中他知道南王肯定是不知道他们与他的关系。   “怎么了?”云引歌扯扯施温然的衣袖,示意他坐下。   “没事。”施温然投给云引歌一抹笑容,清柔纯净,犹如荷瓣上坠落在水中的轻轻飞起的水花。   云引歌总是觉得施温然有心事,不由的连番侧目看着他,他脸色苍白如若新雪,更是显得他眉扬如远黛,睫黑如鸦翅,只是眉间的那抹忧愁到底从何而来?   “歌儿……”云夫人伸手拍拍云引歌的肩头。   “嗯?”云引歌如梦初醒,回神。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云夫人一脸宠溺的愠色:“南王等着你敬酒呢,快去。”   “哦。”云引歌应了一声,起身端着酒杯,移动脚步走到南王面前。   “歌儿,你可愿意认本王做义父啊?虽然你爹娘同意了,但我我还是有必要询问一下你的意愿。”   云引歌看着南王,他虽然已经过了天命之年,可依然精神抖擞,气宇轩昂,一双熠熠生辉的黑瞳流动着令人不容小觑的眸光,他身为高高在上的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没有故意端着王爷的架子,反而异常的平易近人。   云引歌笑容可掬,梨窝浅浅,能有个位高权重的王爷做义父听起来也很不错,所以她双膝弯曲,跪在地上,双手举着酒杯:“歌儿拜见义父。”   一声义父,南王笑逐颜开,他接过云引歌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搁置在桌上,从袖口拿出一块令牌交给云引歌:“以后你便是我南王唯一的义女,这块令牌你收着,进出我这南王府方便不说,以后在外面遇到什么难事也可以挡一挡。”   “谢谢义父。”云引歌接过镀金令牌,沉甸甸的很有手感。   “快起来吧,一会让映和带你熟悉熟悉府里的环境。”   “嗯,好的义父。”起身,收好令牌,云引歌回到位子上坐好。   “承蒙王爷看的起小女,老夫敬王爷一杯。”云老爷同是喜眉笑眼,端起酒杯说道。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女儿也算是我女儿了,那么,你女婿也就是我的女婿了。”南王笑道。   众人的目光齐齐的落在施温然身上,而他仅是抬眸看着南王,不言不语,那双澄澈的眸子,清如梅,淡如菊,被他望一眼,仿佛就能被整个世界所包容,洗涤所有尘嚣。   “我越看这孩子越是心生喜欢,温然,来来来,坐到本王身边来。”南王说道,将坐在他身旁的赵映和支开:“映和,你去带歌儿到处走走,熟悉熟悉南王府,省得以后来了迷路。”   赵映和不悦,忍不住的喃喃自语:“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好不好。”虽说是说他还是依言站了起来。   “那我去了。”云引歌对施温然说道,然后又看着南王,吞吞吐吐:“义父,那个……”   “有话直说,无妨。”   “温然肠胃不好,你帮我看着他,别让他喝酒。”   南王一听这话,忍不住揶揄:“这还没过门就护的这般周全,这要过了门,不得把你爹娘还有我这个义父抛到脑后去了。”   云引歌脸颊升起一抹绯红,如娇似嗔:“义父……”   “好了,去吧,去吧,本王不让他喝酒便是。”   “谢谢义父。”云引歌道了声谢,和赵映和离席。   “温然,一会和本王再切磋几盘围棋,上次没尽兴本王就匆匆的走了,之后本王还特意去雅园找过你一次,结果你搬走了,当时本王还挺失望。”   “好,难得碰到王爷这样的对手。”施温然轻轻开口,不恭维也不谄媚,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柔和。   南王夫人和赵映深相互看了一眼,暗潮汹涌,两人面色一个是冷若冰霜,一个是阴冷铁青。   “那我也尽尽地主之谊带施公子转转这南王府吧。”赵映深站起身子说道,看似随和的表情心里却酝酿着滔天怒气。   南王皱眉,很明显的不想放人。   “温然,那就去吧。”反倒是云老爷开口。   “也好,去吧,年轻人多走动多交流。”南王说道。   “走吧,施公子。”   施温然起身,随在赵映深身后,离开宴席,两人穿过一条长长的水上走廊,拐进一道月拱门,此处风景别有洞天,湖泊蜿蜒,静水凝碧,山石嶙峋叠嶂,绿竹青翠葱葱。   “有什么事在这说吧。”施温然驻足,开口,赵映深特意带着他走到这清净无人之地,聪慧如他,他怎会不知他是想单独见他。   赵映深回头,目光凌厉,犹如淬毒寒冰,他凛冽开口:“你到底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你一步步的接近云家,接近南王府,到底是什么目的?”   “温宇……”   “温宇!”赵映深冷哼一声:“别叫我温宇,我姓赵,我是南王的儿子,赵映深!!!”   “可你本姓还是温,和我一样。”   “谁和你一样!!!”赵映深震怒,扬声反驳:“我是南王的亲生儿子。”   “你说什么?”施温然一项波澜不惊的面孔,此时充满讶然,不解。   “我告诉你。”赵映深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吐字如毒:“你、就是一个肮脏的存在!!!”   施温然眉头紧锁,眸光流转,万般迷。惑。   赵映深讥讽,薄唇蠕动,无情的说道:“如果不是当年你爹强、暴亵渎了我娘,这个世上又怎么会有一个你!!!你不肮脏难道还干净吗?!在我和我娘的眼里你就是蝼蚁,就是蛆虫,每次看到你都觉得恶心!”   施温然脚下一个踉跄,脸色瞬间苍白的接近透明,赵映深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刺痛他的心,他不敢置信的说道:“不可能的……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你是我娘这一生最大的耻辱,你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我和我娘绝对不会容你于世,下次再见你之时,便是你命绝之时!!!”   施温然长睫颤抖,漆黑的眸子一片迷雾叠嶂,心口丝丝缕缕的痛起来,尖锐的,像万根芒针穿刺着,一阵阵寒意似乎要冰冻了他的血脉。   “就你这种肮脏的人根本不配做云家的女婿!!!只能玷污云家的名声罢了!!!赶紧滚出南王府!!!别脏了这里!!!” 赵映深不屑的说完,扬长而去。   急喘,颤抖,怪不得,怪不得娘讨厌他,怪不得娘要丢掉他,怪不得娘说‘你留不得’,原来如此,肮脏……施温然瘦骨支离的五指紧紧的揪上胸口的衣襟,好痛!窒息的痛!可是他仍然想活下去,谁都不为,只为了爱他、为他留下来的引歌,他的歌儿,胸口如被巨石碾压,气血翻涌,他掩唇剧烈的咳嗽出声,一声接一声,声声撕心裂肺,喉头腥甜,艳丽的鲜红从白皙修长的指缝中溢出,衬的肤色更加的苍白如新雪,眼前星星点点的黑雾,明媚的光线不复存在,墨发飞扬,紫衣翻飞,施温然的身子如同飘絮一般摇曳倾倒,落地。? ☆、晕倒在南王府 ?  当云引歌回到宴席时,众人都在席间,唯独不见了施温然:“温然呢?”她询问众人。   “刚才我想陪他逛逛南王府,尽些地主之谊,可是逛到一半,他说想自己走走,顺便找你,所以我就先回来了,怎么?你没碰到他?”赵映深站起身来,脸色略带紧张:“他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应该不会迷路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赵映深的话语听在云引歌耳朵里却是带着一股莫名鄙夷的装腔作势,心里顿时燃烧起一把火,从第一次见到赵映深,她就不喜欢他,总感觉他城府太深,阴阴沉沉的让人看不透,讨厌归讨厌,但她还是笑脸迎合,说道:“你应该比我年长吧?我应该叫你一声映深哥哥对吧?”她顿了顿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口吻轻声细语:“温然初入南王府,对路况肯定是不明,看来映深哥哥的地主之谊尽的不到位哦。”   被将了一军,赵映深面色随即沉了下来,但是碍于人多,又不能发作,只能忍声吞气。   “映深,歌儿说得对,你既然说要尽地主之谊,怎么又随意把温然一个人撇下自己回来。”南王一脸严肃:“快去找找。”   听到南王的指责,赵映深脸色更加的阴沉,他压抑着一腔怒火,恭恭敬敬的说道:“爹,是孩儿的错,孩儿马上就去找。”   “歌儿,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云老爷愠怒,斥责。   “歌儿说错话了吗?”云引歌一脸无辜,大眼睛眨巴眨巴,然后看着赵映深,轻笑浅浅:“反正映深哥哥不会跟我这个小丫头计较,是不是?”   “当然不会。”赵映深牵强笑道,脸上青一阵子紫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南王夫人亦是满目怒火,恨的咬牙切齿,但还是要维持着大方贤惠,柔声说道:“深儿,这件事确实是你太大意,快去找找吧。”   “不用了,映深哥哥就在这休息休息吧,我和映和大哥去。”   “又是我?”被点名,赵映和剑眉轻挑。   “走啦,走啦……”云引歌走到赵映和身边,拽着他的手臂离席。   “这孩子风风火火的,真是让大家见笑了。”云夫人开口说道。   “年轻人,有活力啊。”南王说道:“看来我们都老了。”   云引歌和赵映和转悠了半晌也没有看到施温然的身影。   “到底去哪了?”云引歌有些心急。   “别急,我们南王府是大了些,慢慢找。”赵映和说道。   “我的右眼睛一直跳,心里也七上八下。”没见到施温然,云引歌心里就是隐隐不安。   “放心吧,这里是南王府,不会出事……”赵映和突然止语,顿足,目光落在不远处。   “怎么不走了?”云引歌询问,顺着赵映和的目光看到卧倒在地的紫色身影,心里一紧,疾步跑过去。   卧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紫衣铺陈,青丝掩面,只有那艳丽的鲜红自墨发之间丝丝缕缕的渗在衣袖之上,洇染,如杜鹃花朵朵绽放。   “温然……”云引歌胆战心惊,出口的声音颤抖的破碎,她直接双膝跪在地上,托起施温然的身子,柔若无骨的冰泠,他的头无力的后倾着,双目紧闭,脖颈秀皙颀长,动手拨开他脸颊的黑发,那张绝世容颜惨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和生气,犹如雪雕玉琢一般,薄紫的唇角血迹斑斑。   赵映和伸手探了探施温然的鼻息和颈脉,指下的静寂令人心惊,他惶恐的看着云引歌。   对上赵映和惶恐的目光,云引歌脑中一片空白,胸口窒息了一般的胀痛,恐惧更像是一条毒蛇紧紧的盘缠在心脏,紧紧的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痛如刀绞:“温然!!!施温然!!!你醒醒!!!”眼泪随之如雨下,她惊慌失措的拍打着施温然的脸颊,声声泣。   “我去找大夫!”语毕,赵映和施展轻功遁风而去。   “温然你醒醒,不要吓我!!!”云引歌已经泣不成声,泪水肆虐,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乱,深呼吸一口气,她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把施温然的身子放平,动手一下一下的按压他的胸口。   “施温然你答应过我的不会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你不可以食言!!!否则上天入地我都会追着你!!!你听到没有!!!”   云引歌不断的按压着施温然的胸口,可他依然沉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云引歌的叫喊和恐惧置若罔闻。   “施温然,你醒醒,我求求你!!!求求你!!!别离开我!!!”无助,云引歌颤抖的喊道,歇斯底里,一手攥拳用力的捶在施温然纤薄的胸口。   施温然突然呛咳一声,嘴角又逶迤出鲜红,顺着他削尖的下巴流淌蜿蜒,他长长的睫毛簌簌颤抖两下,徐徐睁开眼睛,意识和感官苏醒,云引歌如杜鹃啼血般的哭喊声入耳,施温然吃力的抬起手攥住云引歌的衣袖。   哭声戛然而止,沉浸在恐惧中的云引歌蓦地抬眸对上施温然涣散无焦距的迷雾黑瞳,心里像是一颗大石坠落:“温然……温然……”云引歌匆忙的将施温然托起,紧紧的揽在怀里,仿佛要将他融到自己的血肉:“你醒了,终于醒了,求你,不要离开我……”   “歌儿……”施温然双唇蠕动,虚弱的   开口。   “我在……我在呢……温然……”云引歌柔声应道,泪珠双双对对的滚出眼眶,她颤抖着手轻轻擦拭着施温然嘴角的鲜红。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一声低低的痛苦而压抑的呻、吟从施温然口中溢出,胸腔里火灼般的疼痛,他脸色白的不像人间该有的颜色,呼吸浅促,揪着胸口衣襟的手骨节泛白,紫色布料被他攥的褶皱条条。   “温然……撑着点,赵映和去找大夫了。”   “我们走吧……我……不想留在这……”施温然说道,声音虚弱漂浮,像是在另一个世界传来一般,长睫轻颤,无限悲恸汇聚成泪,在微扬的眼角流出。   “好,好,我带你走。”云引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明显的在他那双深邃无垠的眼眸里看到一种崩溃,她将他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肩头,用力将他纤瘦的身子扶起来:“我带你走,我们回家。”   两人踉踉跄跄的走了没几步,赵映和便带着一名大夫来到他们身前,说是带着,不如说是拎着。   “快给他看看。”他急声命令。   那大夫手刚碰到施温然的手腕,他便躲开:“不必了……我没事……”他疏离的说道,嗓音清清泠泠。   “让大夫给你看看好不好?我好担心。”云引歌撑着施温然的身子,抽抽嗒嗒的柔声开口。   施温然抬眸,清澈的眼眸流淌着悲哀,那么浓,浓的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疼。   大夫再次搭上施温然的白皙的手腕,这次他没有躲,而是努力的维持站姿,减轻给云引歌的负担。   大夫眉头紧缩,片刻收了手:“这位公子秉赋不足,想必在母体孕育时没有受到很好的照顾,刚才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诱发了心疾,我建议还是让这位公子卧床静养着,千万不要再有情绪上的波动,不然……”他叹口气,看着施温然绝世倾城的容貌,摇摇头,一脸惋惜。   ? ☆、静云山庄夜战 ?  自从在南王府回来,已有数日,施温然就一直低烧缠绵,整个人倦倦乏乏,精神状态也不好,总是一个人对着窗外出神,云引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每当问及的时候,他总是沉默的低着头,脸色苍白,眉宇锁愁,半天不说一句话,索性云引歌也就不问了,只是细心的照顾着他,守着他,陪着他。   “晚上风大,怎么在门口坐着?会着凉的。”云引歌动手想扶他起来,却被施温然制止。   “我想在这坐会。”   “会着凉的,你还发着低烧。”   “月亮很美。”施温然抬头,望着残缺半月,目光遥远而忧郁,风动长发,白衣翩然,绝世芳华,他低低开口:“也很干净。”   云引歌看着施温然,他就坐在门前空旷的青石台阶上,白衣层层叠叠的铺陈,朦胧如纱的月光落在他如流云的黑发,落在他微仰的额头,落在他如霜的唇角,落满他白衣如雪,在静谧的夜色里,形成一道凄凄凉凉的剪影。   “温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想说我也不会追问,可是,我会陪着你,一直在你身边。”云引歌柔柔切切说着在他身边坐下。   “可能……我的出身不止是低微,而是……而是肮脏。”想到赵映和对他言词犀利的呵斥,施温然的心就尖锐的刺痛。   云引歌一愣,娥眉淡簇:“你在说什么?”   “我的出身……”   “怎么突然说起你的身世?”   沉默片刻,施温然幽幽开口,声音清宁干净而悲凉:“近几日才知道,原来我的出身是肮脏不堪的,我的存在对某些人是一种耻辱。”   “不要如此贬低自己,你不是任何人的耻辱,在我心里除了爱与不爱,其余的都不重要,我也不在乎。”云引歌双臂环上施温然纤瘦的腰身,靠在他胸口,淡淡幽香袭鼻:“你看看这月亮,他那么美好纯洁,光辉四溢,可是月有圆缺,就像人一样,没有哪一个人是十全十美的。”   “幸好,我身边还有你,让我感觉活着真好。”施温然开口说道,静静楚楚的语调浓浓的倦意。   “只有活着才会感觉到伤心与快乐,所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让你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幸福。”   施温然黑瞳氤氲,皎洁的月光沐浴着容颜,更加的苍白。   “不要多想了,回屋早点休息吧,外面太凉了。”   “好。”施温然低低的轻咳一声,随云引歌站起身子,眼前一片黑雾双腿虚浮无力,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云引歌手疾眼快的扶住他:“瞧你,让你在屋里好好待着就是不听,这烧了几天都没退下来,我看还是让倾絮来一趟吧。”   “没事,别惊动她了,过些时日就好了。”施温然顿了顿,歉疚开口:“这几天辛苦你了,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我。”   “谁让你是我老公呢。”   “老公?”   “是啊,在我们那边老公就是夫君的意思。”云引歌柔柔笑道:“快些好起来,我们好把婚事办了。”   施温然苍白的脸颊浮现一抹红晕,浅浅约约,煞为动人,每当这样,云引歌就想逗逗他:“亲爱的老公大人,我……”   “别说话!”施温然突然轻声打断云引歌的话语,神色带着略微的紧张。   “怎么了?”   “进屋去。”施温然一把将云引歌推进屋里。   “温然,到底怎么了?”   “待在屋里不要出来!”施温然将门关上。   长空无云,月光皎皎,清辉如水,流满庭院。   “现身吧,何必做个梁上君子。”施温然徐徐开口,目光清澈至寒,如淬冰炼雪。   一道黑色蒙面人影从屋顶踏风凌空,轻盈落地。   “不知阁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施温然打量着站在两丈开外的人,身影颀长,该为男子,却遮遮掩掩蒙面见人,从他浑身上下散发的肃杀唳气,施温然知道来着不善。   黑衣人一句话不说,直接提剑挥来。   施温然看着黑衣人手中的长剑,红光隐隐约约在剑身流动,竟是那龙渊嗜血剑,白衣叠影,他身影灵动的避开,黑衣人剑又挥出,剑锋凌厉,红光烁烁,招招攻击着施温然的要害。   “温然!!!”云引歌从屋里跑了出来,看着施温然和那狠唳的剑光纠缠,她心惊胆颤的跑回屋里抓起床头的长剑又折回:“温然,接剑!”   剑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孤独,施温然广袖翻扬,伸手接住剑,并对云引歌厉声命令:“进屋去,别出来!”语毕他抽出长剑,扔掉剑鞘,挥剑当胸,挡住黑衣人的攻势。   听到动静,原本已经睡下的众人,纷纷点烛而起,开门而出。   “又是龙伯君。”云老爷看到熟悉的剑,隐隐开口说道。   施温然手腕灵活运转,食指连动,一剑接连一剑快速无比的刺出,剑光迎着月光,剑气袭人,黑衣人剑剑狠毒,施温然看似轻盈翩然优雅,招招却也犀利无比。   一时天地之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气,强劲的剑风扫过之处无一不残石瓦砾,枝缺叶落。   施温然长剑破空如虹,招招绵绵不绝,黑衣人节节败退,已经处于弱势之风。   而施温然也只是凭着深厚的内力透支身体而已,他一掌拍在黑衣人的胸口,用力颇重,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快速解决,他羸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黑衣人的身子飞出几丈,撞到墙面落地。   施温然站在原地,脸色灰败,长剑支地,稳着摇摇晃晃的身子,急促喘息。   “温然!”云引歌仓皇的跑到施温然身边,扶着他,冷汗湿透他的衣衫,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全身凉泠。   黑衣人一掌击地,身子腾空而起,一脚踏墙,长剑带着凛冽的剑风刺向施温然。   “温然!!!”云引歌杏目圆瞪,惊叫一声挡在施温然身前。   施温然动作更快,一个转圈,把云引歌顾在自己怀中。   眼看着剑要刺上施温然的身体,云引言身影急如闪电,抬手,挥剑,震开黑衣人的剑道。   “歌儿,听话,别过来。”施温然将云引歌推出战圈,衣袂翩翩,提剑向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已是重伤,怎能抵住施温然和云引言的攻势,他吃力的挡住施温然的剑,开口:“你确定你杀了我,娘不会更恨你吗?”   闻言,施温然心惊,剑仓皇落地,他后退两步,气喘吁吁的望着黑衣人,心脏悸痛,头晕的天旋地转。   见云引言又欺身上前,黑衣人纵身一跃,跳上高墙,消失在苍穹黑夜。   云引言欲要追去,却被施温然制止:“让他走!!!”他拽着云引言的衣袖,一时气竭,身子如折翼蝴蝶,在云引歌的惶恐叫喊声中徐徐落地。   ? ☆、施温然的身世 ?  南王夫人心急如焚的在赵映深房间踱步,她微霜的鬓角上汗珠晶莹,看上去很是疲惫,岁月的风霜在脸上刻下的沟壑却掩饰不住她曾经的美丽。   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南王夫人一个机灵,看着踉踉跄跄走进来的蒙面人,不由的后退一步,皱眉:“你是谁?”   黑衣人伸手扯掉面上的黑纱,赵映深那张惨败的在跳跃的烛光中更加苍白若死。   “深儿,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娘在这等你好几个时辰了,很担心。”   赵映深身子摇晃两下,胸口钝痛,气血翻涌,一口鲜红破口而出。   “深儿!!!”南王夫人双目圆瞪,惶恐,大惊,伸手扶住赵映深:“你受伤了!!!”   赵映深跌坐在椅子上,手按着胸口呛咳一声,鲜红又在口中汨汨涌出,他今天才知道,原来看似一副羸弱的施温然,功力竟是如此深厚,若不是他病中,以他的内力,这一掌足以要了他的命,看来花凌公子的名号确实不是白叫的。   “深儿……”南王夫人惊慌失措,颤抖双手擦拭着赵映深嘴角和下颚的鲜红:“你别吓娘,我去找大夫,你等我……”   “别去,娘!”赵映深急声说着,一手攥住南王夫人的衣袖,却是随着她的力道从椅子上跌落在地。   “深儿……”南王夫人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的身子都瑟瑟发抖。   “娘,那老东西睡下了?”   “是,早就睡了。”   “此事千万别声张。”赵映深说道,勉强的站起身来,在南王夫人的搀扶下坐到床榻。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伤?到底是谁伤了你?”南王夫人咬牙切齿,怒火中烧,她会让伤他儿子的人付出代价。   赵映深目光如炬,双手紧紧攥拳:“没想到我的武功竟比不上那个病秧子温然,若不是我趁机逃走,我今晚必定成为他掌下亡魂!”   “温然!!!!”南王夫人面若寒霜,目光如箭,她愤恨的说道:“他竟然敢伤你!!!此事我不会善罢甘休!!!一个早已不该存活于世的人竟然敢如此放肆!!!”   “娘,我经脉重创,这几日,我会在房里疗伤,老东西那边你应对着。”   南王夫人点头:“放心,你安心养伤,老东西我会应对,温然我也会处理!”她凛冽的说道,每个字都犹如寒冰淬雪,令人不寒而栗,她此时恨透了温然,他是她生的又怎么样?!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接受过他,他就是他这一辈子的污点!如今她又伤了他的深儿,她定会亲自动手结束了他!!!   *   从倒下的那一刻,施温然便意识昏迷的躺在床榻上,眉目安宁,苍白如雪,像一抹即将散去的薄雾,毫无生气可言,云家人请了几名大夫,均是无奈的摇头,甚至连药方都没开,便歉意的离去。   无计可施,云引言只能连夜把施倾絮请到静云山庄。   天色已是微熹,细碎得阳光穿透窗子落再施温然身上,为他蒙上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光晕,却是显得他更加的缥缈,仿佛无计可以留住。   施倾絮正在细细的号脉,施温然露在被子外的手腕,骨清如玉,苍白得好似已经没有了血液的流动。   云引歌双目红肿,站在施倾絮身后,此时她都不敢用力呼吸,甚至不敢眨眼,生怕躺在床榻上的人眨眼之间就香消玉殒。   半晌,施倾絮收了手,从腰间掏出药瓶,眉头紧锁,犹豫片刻,倒出两颗药丸塞到施温然口中。   “倾絮姑娘,温然怎么样了?”云引歌问的小心翼翼,一脸惶恐,双眸氤氲,泫然欲滴,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从脉象上看,师哥最近像是受过什么严重的刺激,又忧思太过,他内力深厚是不错,可强行动武,只会耗损他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施倾絮说道,转头看着云引歌:“到底出了什么事?”   “上次去了趟南王府,他心疾发作,当时还吐了血,之后就一直低烧未退,药一直吃着,可是作用好似不大,至于烦心事……”云引歌顿了顿,很是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最近他一直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什么也不说,昨天晚上还提及到他的身世。”   “身世?”   “昨天晚上我听到那蒙面人对温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云引言插进话题:“他问,你确定杀了我,娘不会更恨你吗?”   “温然这孩子的父母不是早已亡故吗?”云老爷甚是迷惑:“昨晚那人手持龙渊嗜血剑明明就是龙伯君啊,他和温然什么关系?”   “不,我敢断定,昨晚那人绝对不是龙伯君。”云引言说得斩钉截铁。   “怎么说?”   “上次龙伯君来我们静云山庄,大白天的都没有掩面,而昨天晚上他却黑纱掩面,还有他的武功,每招每式都和龙伯君不同。”   “照你这么说,此人不是龙伯君,到底是谁呢?龙渊嗜血剑为什么会在他手中?”云老爷满脸阴霾。   “我想,等温然醒了,问他便知。”此人施温然必定认识,否则一项淡如秋水的他,不会那么焦急的让他放他走。   “倾絮姑娘,温然的双亲不是早已亡故吗?怎么……怎么又出来位娘?”云夫人开口询问。   施倾絮同是迷茫:“说实话,我也不是太清楚,师哥小的时候是被我爹娘捡回家的,当时他病的厉害,我娘医治了他将近半个多月才保住他的命,他醒过来的时候爹娘也问过他双亲之事,可是他回答说双亲早已亡故,所以我爹娘便收留了他。”   听着几个人的话题一直围绕了施温然的身世,云引歌心急火燎,美丽的脸孔纠结在一起,她揪住云引歌的衣袖:“我不想了解他什么身世,倾絮姑娘,你告诉我,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之前几个大夫都一副他无药可救的模样。”   “等他醒了,你和他好好聊聊,他心中必有什么郁结,忧思过重对他这样的身体有害无益,近些时日一定要让他静养,千万不要让他有情绪上的波动,这阵子我会留在这照看着,有我在,放心。”   闻言,云引歌才如释重负,一晚上提着的心,吊着的胆,三魂七魄也全部都归了位。   ? ☆、微风细雨醒来 ?  淅沥淅沥,像雨的雾,像雾的雨,丝丝缕缕缠绵不断,微风吹过,雨帘斜垂,就像那春天天空漂浮的柳絮。   施温然就在这一场绵绵细雨中醒来,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偏偏疼痛感随着意识的清醒越发的清晰,一呼一吸之间,胸腔里像是火灼一般,密密麻麻的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云引歌看着施温然的长睫如幼蝶震翅一般颤抖,看着他掀开沉重的眼帘,看着他涣散的眸子渐渐变的清澈湛亮,眼中的惊喜变成狂喜:“温然,你醒了!”   眨眨眼,施温然看着云引歌,她一脸憔悴,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满眼泛红的血丝,心口更是狰狞的疼痛,他吃力的抬起支离瘦骨的手。   云引歌见此,喜极而泣,梨花带泪,楚楚可怜,他双手包住施温然骨泠肤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哽咽着激动的连连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施温然昏睡着的这几日,云引歌每时每刻都处于惶恐之中,不断的伸手摸着他的体温,探着他的鼻息,就怕那缕虚弱微薄的气息断绝。   “让你……担心了……”施温然积攒身上全部的力气,如雪如霜的唇瓣蠕动。   他的声音很沙哑,几乎低不可闻,可传进云引歌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清晰,犹如天籁之音,浸泌心灵。   “你也知道害我担心了,不要有下次了,倾絮姑娘说你的身体根本不能动武。”云引歌柔柔切切的说道,目光舍不得离开施温然隽秀苍白的脸。   “倾絮……来了?”   “嗯,在外面给你熬药呢。”云引歌答道,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又折回。   “我睡了多久了?”   “今天第五天。”云引歌把手臂伸进施温然的颈下,动作轻柔的将他的身子拖起来,揽在怀中,尽管动作再柔慢,施温然还是难受的抬手捂着胸口,气息仓促清浅,光洁的额头和圆润的鼻头,泌出一层薄汗。   施温然只感觉眼前星星点点,黑雾片片,耳中嗡嗡鸣响,心跳也失了节奏,他闭目,等待着这些不适停歇。   云引歌心疼如刀绞,又恨透自己不能替他承受,眼眶一阵潮湿。   片刻,施温然睁开眼眸,眼前恢复明媚。   “喝点水。”云引歌将水杯送到施温然嘴边。   或许是真的渴了,施温然一口气将杯中的水喝了大半。   “还要喝吗?”   “不了。”   把水杯放到一旁的木凳上,云引歌帮施温然往上拽了拽被子,就那么揽着他,白衣之下的身躯肤凉如玉,瘦骨清清,令云引歌心疼又怜惜:“躺了几天,就这么坐会吧,陪我说说话,我,我好想你。”   施温然弱骨难支,头无力的靠在云引歌肩头,墨色如云的青丝根根缕缕的散落,苍白的脸颊更加显得眉眼如黛,只是那幽黑的眸子隐隐流动着浓浓的忧伤:“歌儿,我这样的身体总是……在拖累你……睁眼看到你……我觉得很幸福,给你……的却是不幸……”   “没有啊,不要这么说,只要每天能看到你的脸庞,只要每天能听到你的声音,只要每天能握着你的手,只要每天能这样静静的抱着你,我就感觉我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云引歌嗅着施温然身上独有的凉凉的药香:“温然,有什么不要憋在心里,我陪你一起面对。 ”   长睫低垂,施温然静默不语。   “那个蒙面人想杀你是不是?你知道的是谁对不对?告诉我好不好?”云引歌知道这个时候问他这些事情不妥当,可是她很急切的想分担他的忧愁,哪怕她只能听听他诉诉苦也好。   一声沉郁的叹息,施温然惨淡如霜的唇瓣微启,有气无力的说道:“歌儿,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是想护你周全……”   “真的是要杀你?!”云引歌忧心忡忡,蓦地她想起施温然初次来到静云山庄,有一个夜晚,也有人想对他不利:“到底是谁?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是他娘亲这一辈子的耻辱,所以她要抹去这块污点,这样的不堪,让他怎么说的出口,施温然双眸黯然,心口一紧:“歌儿……不要问了……”说罢,便是低低沉沉,剧烈起伏的咳嗽。   “好,我不问了,你别急,我不问就是了。”云引歌心急,见他咳的艰辛更是心疼。   半晌,施温然终于不咳了,只是靠在云引歌怀里急促的喘息,而云引歌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他的后背,感觉到他打了个冷颤,像小猫一样又往她怀里偎了偎,像是在索取一些暖意。   “冷吗?”   “有些。”施温然应道,眉宇之间倦乏浓浓。   “那你躺会,我去看看倾絮姑娘把药煎好了没有。”   “好。”   云引歌扶施温然躺下,他本服泠骨凉,这一离开她的怀抱她却感觉失去了一片柔暖宁谧,心里竟是丝丝缕缕的寂冷空落,她细心的给他盖好被子:“我很快就回来。”最后在他额头烙了一吻才走出房门。   虽是已经习惯了云引歌的举止,但施温然苍白的脸上还是红晕浅浅,像是落在白色锦缎上的水粉胭脂,楚楚动人,他轻吁了一口气,从枕头下摸出一块清白玉坠,精工细琢的双龙戏珠,栩栩如生,白皙的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理,这是他的娘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而每次拿出来看看也只是徒增伤心罢了,他紧紧的将玉坠攥在手里,长睫轻颤,下垂,掩尽蕴含在黑眸中浓浓的悲恸与落寞。   当云引歌端着药进来的时候,施温然听到动静又睁开眼,投给她一个明澈而温柔的浅笑。   “药很烫,凉一会再喝。”把药碗搁置桌上,云引歌坐在床边,很自然的握上施温然的手。   “这是什么?”   “一块玉坠而已,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帮我丢了吧。”施温然幽幽答道,嗓音低低沉沉,轻软如微风细雨,他踌躇片刻,才将玉坠放到云引歌手中。   云引歌一番打量,细腻,温润,微透亮,一看便知是上等好玉,那巧夺天工的双龙戏珠不知是出自谁之手,竟是那般的惟妙惟肖,再抬头看看施温然,他明明就是一副不舍的模样,所以开口柔声说道:“玉呢,在我们那边是保佑平安的意思,这么好的一块玉为什么要丢掉?有些事情只是和你的心有关,身外物为何要受牵连?”   施温然静默不语,面无波澜。   “你若看着它心烦,明个儿我把它换个样子给你。”云引歌说完将玉坠小心翼翼的收好。   ? ☆、阴谋欢颜笑语 ?  南王府   “深儿,伤还没好这是去哪了?”   “有事,出去了一趟,我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别担心了娘。”   “娘决定了,今天晚上要去会会温然,只要她活着一天娘就寝食难安。”南王夫人说着,目光闪过阴厉之色:“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娘,不急,目前为止温然什么都没有说不是吗?我想他也不会说。”赵映深嘴角扬起一抹冷冷的阴险狡黠的笑容,两眼眯成一道缝隙,射出如蛇一般的眸光:“接下来,我要导演一场好戏。”   看到儿子这般模样,南王夫人竟是莫名的心惊:“什么好戏?”   “温然何须我们再次亲自动手,现在看他一眼我都嫌藏,嫌恶心。”赵映深凛冽的说道:“我何不借他人之手除掉他。”   “哦?你有什么计划?”   “我要让赵映和与温然兄弟两人互相残杀,到时候,无论他们两个人谁死了,对我而言都是从中渔利。”赵映深说完桀桀一笑,脸上却浮现着异样的诡异,有着说不出的寒噤。   四周的空气散发着阴冷的肃杀之气。   “你想怎么做?”   “娘,有机会把这瓶东西放到赵映和的饭菜里。”赵映深把一个瓷瓶塞到南王夫人手中。   “这是什么?”南王夫人眉头紧蹙:“难道你是让我投毒?!”   “这不是毒。”赵映深欺身上前,贴着南王夫人的耳边窃窃私语,只见南王夫人双目圆瞪,表情极为震惊。   “娘,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看着赵映深离去的背影,南王夫人陷入深思,儿子这步棋走得真是绝妙,让赵映和与温然相互残杀,如果死的是温然,那么赵映和就帮他们除去了一个眼中钉,如果死的是赵映和,南王肯定也不会放过温然,到时候云家与南王府肯定会反目,反正他的深儿成不了云家的女婿,倒不如水火不容。   *   这日云引歌实在是无聊,施温然病况刚好转,又不敢贸然带他外出游玩,两个人只好在院子里放风筝。   风筝是施温然亲自动手做的,又大又漂亮。   云引歌一手握着风筝线轮,边跑边放线,风筝扶风直上,飞上青天。   “温然,温然,你看,风筝飞起来了。”她愉悦的欢呼,阳光下她的笑脸艳色绝世,明媚又纯净。   施温然躺在门口的藤椅上,修长消瘦的身躯搭了条淡绿薄毯,他肤若凝脂,眉目隽秀,神情慵懒闲逸,望着云引歌身影的眸光缱绻而温柔,他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不动不语,宛如一幅巧夺天工的水墨丹青美人图,随着云引歌的愉悦欢颜,他菱形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刹那之间,万物尽失了色彩。   “温然,你快看,它飞的好高。”云引歌控制着长线,徐徐的后退到施温然身边。   “看到了。”看着云引歌孩子气的纯真,施温然笑道:“你看着脚下,小心别跌倒。”   “不会的,不会的。”云引歌仰头看着风筝,尖尖的下颚和白皙的脖颈在金灿灿的光晕下划下一道柔美的弧度:“温然好厉害,风筝做的真棒。”   施温然浅笑不语,长长的眼睫轻颤,微眯的双眼望着飞在蓝天白云之间的风筝,此时此刻他竟然好羡慕那只风筝,可以那么自由自在的高飞,而他,现在可能走几步都会气短。   “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回桃坞玩吧,我好怀念那里,我们一起到那里放风筝,烤鱼吃,好不好?”   “好啊,我们明天就回去。”施温然趁机说道,眸含秋水,其实他一直都想回桃坞的,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开口提,云家二老对他照顾有加,俨然当作自己儿子对待,他贸然提出回桃坞,二老肯定会做多想,尤其是自那晚后打斗后,虽然二老什么都没问,但他们又安排了不少护院晚间交换守夜。   “明天不行!你的身体现在不宜外出。”云引歌说道,低头看着施温然,如水杏目略带探究:“答应的真痛快,我只是说回去玩而已,并不是说要你搬回去,你最好别动这个心思。”   “其实搬回去住挺好的。”被云引歌道破,施温然面色平和,幽幽说道。   “好什么?哪里好?深山之中,虽是依山傍水,风景很美,但荒无人烟,出个什么事连个照应的都没有,不安全。”   “歌儿,我是不想给云家带来什么麻烦。”施温然面色忧郁。   “那你说说是什么麻烦我们一起解决。”   话赶话,又赶到这个话题,施温然沉默不语,眉尖若簇,眼睫低垂,唇色如霜。   “你要是觉得真会给云家添麻烦,那我们就一起走,反正你是知道的,我原本就不是云引歌,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云引歌清眸流盼,含情脉脉,嫣然笑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啊,反正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每时每刻都不离开。”   “其实我……”   施温然的话还没出口,一道青色身影上前,施温然面色从紧张到平淡,紧接着云引歌手中的风筝线轮被人抢走。   云引歌转头看着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的赵映和,而且手中的风筝线轮眨眼间还到了他手上,她不悦的皱眉:“喂,大白菜,你来这里做什么?把我风筝还给我。”   “风筝谁做的?还挺漂亮。”赵映和一边跑一边松着手中的线轮,让风筝飞的更高。   “大白菜,把我的风筝还我!!!”云引歌怒吼一声,疾步追上去。   “叫映和哥哥,大白菜多无礼!好歹你叫我爹一声义父。”   “赵映和你快把我的风筝还给我!!!不然我就给大家伙来一锅白菜炖粉条!!!”   “玩一会怎么了,不就是一个风筝,有必要这么宝贝吗?上一次要蒸白菜包子,这次白菜炖粉条,我是怎么得罪了你!”   “因为你触碰了我的底线。”   “什么底线?”见云引歌认真的模样,赵映和驻足,回身,不禁剑眉微挑。   “我们家温然啊,上次你吃了我给他熬的粥,这次你抢了他给我做的风筝!!!其中一宗罪就可以叛你死刑!”   “一个大姑娘家的也不知羞……”   听到赵映和的讥诮云引歌目光如炬,紧抿红唇,空气中弥漫着火花的味道。   赵映和把手中的风筝线轮扔给云引歌,拔腿跑到施温然身边说道:“施温然,这辈子你惨了,要一直生活在这样的魔爪之下,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 ☆、琴箫合奏乐曲 ?  这一日静云山庄很是热闹,施倾絮这些时日一直住在静云山庄,赵映和也留了下来,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气氛很是欢愉融洽,用过晚饭后,大家便在庭院里品茶赏月。   月华泄地,清辉如水,落满庭院。   “冷不冷?用不用给你加件衣服?”云引歌转头看着施温然,柔柔问道,月光下他白衣如雪,明净缥缈,容色绝美,让人望上一眼都会有种销魂蚀骨的感觉。   施温然轻轻摇头:“不用了,不冷。”   “温然,倾絮姑娘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夜风清月明你就为我们弹奏一曲吧。”赵映和走到施温然身旁,提议:“不如我们琴萧合奏,如何?”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施温然身上。   “谁要和你这颗大白菜琴萧合奏,万一你失了音准,跑了调,把我们温然带沟里去怎么办?”云引歌朱唇微启,嫣然巧笑,梨窝浅浅,灿若桃花。   赵映和抽出别在腰间的竹萧,在云引歌眼前晃了晃,轻轻的在她脑门敲了敲:“你才会跑调,给你说八百遍了,要叫映和哥哥。”   捂着额头,云引歌往施温然怀里缩了缩,双手亲昵的揽着他消瘦的腰身。   “这个提议不错,难得世子有如此雅兴,温然莫要回绝,我们也很期待。”云老爷说道,命令仆人去准备琴案椅凳。   片刻,仆人将一切准备就绪,施温然雍容雅步,衣摆逶地,徐徐走到琴案前,坐于木凳,膝于案下,轻捋广袖,露出白皙修长的十指。   知音识曲,当赵映和手中竹萧漾溢出乐声时,施温然素手拨动琴弦跟上他的节奏。   萧音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清脆短促,此伏彼起,丝丝缕缕缭绕不绝。   琴声空灵,悠长曼妙,纯净飘逸,彼鸣我和,若有若无,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繁音渐增,迂回曲折,似乎能将人带入云里雾里,飘飘如仙。   两人配合极为默契,就在众人沉迷这令人心生澎湃的琴萧合奏之际,萧声蓦地戛然而止。   不明白赵映和为何突然中断,施温然抬头,澄澈如清泉的双瞳看着他,支离玉翠的手继续的拨动着琴萧,等待着他的附和。   赵映和突然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意识一时之间迷离不明,他用力的摇摇头试图甩掉这些迷霾,一道声音却很清晰的传进耳底—“我命令你杀了施温然!!!”   见赵映和不对劲,施温然双手拍上琴弦,伴随着余音袅袅的寂灭,刹那之间四周万籁俱寂。   “你们俩人怎么了?怎么好好的都停了?”云引歌疑惑不解的出口询问。   众人目光也徘徊在施温然于赵映和身上,不明所以。   赵映和的目光四处寻望着四周,查找声音的来源。   “我命令你杀了施温然,现在、立刻动手!!!”   “什么人!!!出来!!!”赵映和突然扬声询问。   众人吓了一跳,目光下意识的搜寻着四周,月悬高空,栏影稀稀,细细听闻,只有清风吹过,虫鸣低浅的声音。   “杀了施温然!!!快点动手!!!”   似是魔音穿耳,赵映和感觉自己的灵魂和思绪正被某些黑雾逐渐侵蚀,她想挣脱却无济于事,蓦地,他身子猛地一震,眸光变的呆滞,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木讷,他手中的竹萧从手中脱滑,落地。   “怎么了?世子。”云老爷担忧的起身走到赵映和身旁,拍拍他的肩头询问:“世子,出了何事?你在与何人说话?”   置若罔闻,赵映和静默不语,整个人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空洞的可怕。   “拿起你的剑,杀了施温然!!!!”   魔音再次穿耳,赵映和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立在栏杆上的剑上,闻言而行动,他略过云老爷直直的走到栏杆前,伸手握住剑柄。   “不对劲……”施倾絮看着赵映和游魂般的行动。   “他这是怎么了?”云引言也感到莫名其妙。   施倾絮走到赵映和身边,刚要开口说话,赵映和却拔出佩剑,目光空洞而凌厉的看着施温然。   “师哥小心!!!!”施倾絮惊恐的喊道。   施倾絮话音刚落,赵映和一跃而起,身子轻盈的在施倾絮上方掠过,利剑带着浓重的肃杀之气向施温然刺去。   施温然一惊,一把将身边的云引歌推出去,然后双掌拍在琴案,身子腾空,墨发飞扬,风动襟袖,白衣翩然,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宛若天人。   赵映和不断的舞动手中长剑,剑气嚣张犀利,阴狠毒辣,每一招都攻击着施温然的要害部位。   而施温然的身影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看似与赵映和纠缠,但步步躲避退让,只守不攻。   “温然小心!!!”两人交战,云引歌看的心惊胆颤,施温然的身子刚有所好转,这颗大白菜不知道是在抽什么疯!   施温然惊险的躲开赵映和的攻击,一缕青丝却被他手中长剑削落,摇曳于空中。   “赵兄!!!!住手!!!”施温然急声呵斥,再这样纠缠下去,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的。   但赵映和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几乎是呆滞的继续挥动着手中长剑,拼了命的进攻,似乎是要将施温然碎尸万断,挫骨扬灰了一般。   “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还打起来了?”云夫人心急如焚。   “言儿,快去把他们分开!”云老爷声色俱厉。   云引言急切的点头,手握佩剑欲要加入战圈。   “温然。”云引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已是捶胸顿足的地步:“大白菜,你给我住手!!!”咬牙切齿,她夺下云引言手中的佩剑,怒斥一声,冲上前。   “师哥,快敲他神庭穴!!!”施倾絮对施温然扬声喊道。   施温然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胸腔里开始阵阵钝痛,心跳早已失了正常的规律,余光瞥到云引歌的身影冲了过来,眼看着赵映和凛冽的剑也刺了过来,他慌乱的护着云引歌一个转圈,向一边躲去,尽管躲避及时,那锋利的剑锋还是在施温然脖颈刮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珠子在泛白的伤口汨了出来。   ? ☆、疯狂的赵映和 ?  “温然……”看着施温然白皙脖颈的伤口,云引歌即恐慌又心疼又气愤,这颗大白菜是中邪了吗?!   看着赵映和依然不罢手,施温然攥着云引歌握剑的手,高高举起,挡开赵映和的剑势,两剑相撞,火花四溅,铿锵作响。   “师哥快点敲赵映和的神庭、穴!!!”施倾絮焦急的再次高声喊道,这赵映和分明是失去了心智。   施温然忍着胸腔里开始蔓延的剧痛,脸色苍白的像是褪尽了这世间所有的颜色,眼前黑雾阵阵迷嶂,但他仍紧紧的护着云引歌的身子,左躲又闪,避着赵映和的攻击。   云引言加入战圈,但赵映和对他的攻击却不闪躲,只是握着手中的剑攻击着施温然,好似眼中只有他一个人一般,而他又不敢下重手,只好纠缠。   广袖翻扬,白衣层层迎风波动,施温然的动作越发显的吃力,赵映和却穷追不舍,剑笔直的对着他的喉咙刺来。   施温然不躲不闪,只是将云引歌推开一些,从容淡定的等待着最后制服赵映和的时机。   云引歌却杏目圆瞪,惶恐万分,看着那透着森冷光芒的剑离施温然越来越近,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谁都不可以伤害温然!顾不得太多,她举起手中的剑,惊慌失措的用力刺出去。   “歌儿不要!!!”   云老爷和云夫人同时急声喝止。   噗的一声,血肉被利刃穿过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底。   与此同时,云引言紧紧拽住赵映和握着剑柄的手腕。   施温然伸手敲上赵映和的头部的神庭穴。   赵映和的身子一个激灵,混沌的双目渐渐焦距,他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几人,冰冷的疼痛感在左胸丝丝缕缕的蔓延开来,他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刺入自己胸口的长剑,眉头紧锁。   “引歌……”他低低的唤了一声,顺着云引歌握着剑柄的玉指一寸一寸的抬眸,对上她充满惶恐的杏目。   云引歌仓皇的拔出剑,一股血箭自赵映和胸口喷射而出,他踉跄的后退一步,一瞬间他青色衣襟被鲜红洇染,血像是一条流动着的小溪顺着他层层衣摆蜿蜒落地,一滴一滴的在青石地上聚集。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剑,落地,云引歌惊慌的不知所措。   “杀了施温然!!!”那个恶魔般的声音又穿透赵映和的耳膜,他努力的维持自己的意识。   “我好像……好像被人控制了……”赵映和看着施温然,歇斯底里的喊道:“施温然你快走!!!”   听到赵映和这样的话语,众人脸上都是惶恐的神色。   “快去趟南王府,把王爷请来,快去!!!”云老爷心急如焚的拽过一旁的仆人吩咐道,赵映和是何等身份的人,南王爷的嫡出长子啊!若是在他静云山庄出了什么岔子,他怎么对南王爷交代。   仆人慌乱的连连点头,拔腿就开跑。   “不许违背我的命令,快杀了施温然!!!”恶魔之声一遍一遍的命令,催促,音如寒冰淬雪传进赵映和的耳朵里,掠夺着他的心智。   “啊!!!”赵映和突然疯了一样的推开身侧的云引言,不安的双手捂着头,面部狰狞,漆黑的双眸一丝一丝的阴霾下去,他无法抵制那漆黑的魔障,蓦地,他一掌用力的击向施温然。   施温然正头昏的天旋地转,胸腔里像是被一块大石碾压着,眼前星星点点,明明灭灭,刚才的交手已经令他筋疲力尽。   “温然!!!”千钧之发之际云引歌一个转圈用力的把施温然揽在怀里。   施温然更是惊的魂飞魄散,他用力想要推开云引歌,而云引歌却将他抱的更紧。   “歌儿,快走开!!!”他心急呵斥。   “不要!!!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受伤!!!”云引歌的话音刚落,赵映和那一掌就这么重重的拍在她的后背。   云引歌直感觉胸腔里气血翻涌,一口腥甜张口吐出,落在施温然白色衣料上红梅点点,触目惊心。   “歌儿!!!”   施温然惊悸心碎的抱着云引歌软下来的身子。   没用……敲神庭穴竟然没用,施倾絮心神俱惊,心中腹诽,如果是正常人早已昏厥,而针对赵映和竟然没用,他到底是怎么了?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如此生龙活虎,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突然她心中一惊,震惊的瞪大双目,难道是………她快速的取出金针。   施温然揽着云引歌的身子后退数步。   见赵映和又要上前,云引言捡起地上的长剑,与其纠缠,鲜红已经将赵映和的衣襟染红一片,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越来越力不从心。   施倾絮冲了过去,趁赵映和踉跄之时将手中的金针根根刺入他身体的几大穴位。   赵映和疯狂的举止顿时萎靡下来,他看着眼前的云引言,迷雾散尽,目不转睛。   “映和……”云引言唤道。   赵映和脸色如死去一般的苍白灰败,他眉头紧锁,手指松懈,长剑落地,张口喷出一口鲜红,身子犹如一抹失去了生命力的布偶,摇摇晃晃的倒地。   “映和……”云引言骇然的厉声叫着,蹲下身子,忙伸手点下赵映和伤口周围的几大穴位止血。   “温然……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云引歌倒在施温然怀里,细呼轻吸虚弱如游丝,染血的双唇蠕动,她娥眉紧簇,面色惨白,以往水灵湛亮的双眸失去了光彩,卷翘的睫毛簌簌颤抖着,毫无生气可言。   “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别说话!!!”施温然心痛如刀绞,澄澈如泉水的眸子,流动着恐慌,她扶着云引歌的身子,席地盘膝而坐,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以自己的内力修护她受到重创的心脉。   云引歌顿时感觉有一股绵绵温暖的热流在身体的经络游走,胸腔里翻涌的气血逐渐平复,可是她感觉好累好累,终是不支的合上双眸,睫毛的影子落在脸上,明暗参差。   “师哥,你都虚弱至此了,怎能再耗损内力,会没命的,快住手!!!”施倾絮看着施温然一分一分白下去的脸色,焦急的说道。   施温然置若罔闻,继续将内力输送给云引歌,他知道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   掏空般的受损,可是,只要能救他的歌儿,所有的伤痛他甘之如饴的承受。? ☆、赵映和摄魂蛊 ?  南王率领着十几个人匆匆忙忙的到了静云山庄,众人看着他高大的身躯阔步昂首一步步的走近,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忐忑不安。   正在为云引歌运功疗伤的施温然也收了手,冷汗涔涔,面色惨白,目光沉郁的看着南王,他把失去知觉的云引歌放到地上,摇摇晃晃的起身,内力耗损过重,身体更是疲乏至极,仿佛置身在云朵里,软绵绵的抓不到一丝的着力点。   南王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当是那龙伯君又袭击静云山庄,云老爷才派人向他求援,可是当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赵映和时,心里骤紧,脸色大变。   “映和!!!”他疾步上前,恐慌的把赵映和揽在自己怀里。   施倾絮为赵映和把完脉,将一颗药丸塞入她口中,从南王身上散发的震慑人心的肃杀之气,她眼皮砰砰直跳,有一种暴风雨欲来的预感。   赵映和此时的脸色苍白的像是身上的血已经流尽了一般,双目紧闭,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知觉。   “映和!!!”南王伸手试探着赵映和的鼻息,感觉到温热才转手按着他胸前的伤口,阻止血流:“谁能告诉本王出了何事?!是谁伤了我儿?!”他内心痛楚难当,歇斯底里的仰头看着众人,目光如炬,嘶声狂呼。   众人战战兢兢,面色复杂。   云老爷上前一步,谦卑自责的开口:“王爷,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救治世子要紧。”   “是谁?不需要讲述过程,说是谁就可以了!名字!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断!!!”南王咬牙切齿,目光阴霾锐利。   云老爷亦是痛心疾首,长吁一口气,如实答道:“是……是我们家歌………”   云老爷的话还没有说完,施温然便出声打断:“是我!”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只有两个字,却令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白衣如雪,修长秀逸,淡雅出尘,墨发如云,眸清似水,流泻的月辉映在他消瘦的身上,为他披了一件朦胧的银纱,看上去更加的虚幻缥缈,犹如天人。   “师哥,你在胡说什么?!”施倾絮扬声怒斥。   云老爷和云夫人亦是眉头紧锁。   “不是温然……是……”   云老爷刚要开口,却又被施温然打断:“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以,是我伤了世子。”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南王面前,脚步虚浮无力:“王爷一切都是我的错,和他人没有任何关系。”他双膝弯曲跪在南王面前:“请王爷处罚我一人便可,不要追究任何人。”   “施温然!!!你好大的胆子!!!”南王怒目如炬,扬起手来,看到施温然倨傲挺直的背脊,看着他双眸澄澈如水,熠熠如星辰,仅是这么四目相对,就感觉有一种戾念俱消,远离尘世的宁静,可终究是他伤了他的儿子,手在空中顿了一顿,用力的扇在施温然的脸上。   施温然被打得跌倒在地上,白衣逶迤,青丝凌乱,刹那间眼前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知觉,慢慢的才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耳边嗡嗡的响,心脏仿佛在胸腔里炸开,剥筋刮骨的疼,疼的窒息,他紧紧的揪着胸口的衣襟,艰难的喘息。   “师哥!!!”施倾絮大惊,忙上前将他扶起来,见他唇色薄紫,单薄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呼吸时急时缓,她掏出药丸塞进他嘴里,哭喊道:“你这是何苦?!你这是把自己往死里推!!!”   “你知道我最在乎的是什么……帮我照顾引歌……还有……赵映和……一定要救他……”施温然断断续续的开口,气若游丝,声音低不可闻,赵映和今天如此行为定是被人操控的,既然目标是他,他又怎能不知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是谁?为什么一次次的要对他痛下杀手?!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想好好的活着,陪着他爱的歌儿,就这么简单而已,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一寸活路都不给他留?!   “出手伤了世子的是我们家歌儿!!!不是温然!!!”云夫人一气呵成,满目泪水,南王震怒,他不能让温然那孩子承受,他的身子已经那样羸弱,已经受不起任何折腾。   “就凭云引歌那丫头的花拳绣腿也能伤的了映和?!开什么玩笑?!不要以云引歌来为施温然开脱,你们要明白她只是我收的义女!!!来人!!!把施温然带回南王府,关进地牢!!!”南王凛冽森然的命令。   “王爷!!!此事真的不是温然的错!!!”云引言焦灼开口:“您处罚我吧!!!”   “王爷!!!世子是在我静云山庄出的事,定应由我负责!!!”云老爷迫切的说道:“我愿意跟王爷回南王府,听候王爷发落!”   “你们云家人都住口,如果我儿有什么不测,你们云家人也脱不了干系!!!不要试图为施温然求情,你们也是自身难保!!!”南王完全失了冷静,他愤懑的说道,然后抱起赵映和,怒气冲冲的率众人决绝的离去。   “师哥!!!”   看着被南王手下押走的施温然,施倾絮泪流满面追上去:“王爷,这其中是有隐情的,有人要嫁祸我师哥,王爷,世子可能中了摄魂蛊!”   “摄魂蛊?!本王没空听你这些荒唐至极的话!”语毕,南王冷哼一声,脚步匆忙的出了静云山庄的大门。   云家三口亦是焦急万分。   “这可怎么是好啊?!”云夫人捶胸顿足,手足无措:“老头子快想想办法啊!”   云老爷手按着疼痛的太阳穴,心烦意乱,王爷正当气头,无论他们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   “摄魂蛊?那是什么?”云引言剑眉微挑,上前问道。   “摄魂蛊是一种蛊术,属于植物蛊,盛行于江南一带,是通过一种特别淬炼的毒草的种子进入人的体内,从而在内脏中生长,它能控制人的心智,中蛊者平时没有异样,但只要下蛊者也就是种子的主人一声令下,便会对主人言从计行。”施倾絮说道:“我想赵映和便是中了这摄魂蛊。”   “好恶毒!这蛊有没有办法解?”   “这世间这么多种毒草,想要知道赵映和体内是哪种毒草很是困难。”施倾絮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找出下蛊的人,也就是要害我师哥的人。”   “目前的情况像是一片迷雾,我们要从哪里着手?”   “我师哥的身世,记得有一次他对引歌提及过,从小到大我就没听到我师哥提过他的父母,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提及此事。”施倾絮说道:“我回趟家,一是问问我爹娘关于师哥的身世,二是摄魂蛊,我娘肯定有办法,还劳烦云老爷去南王府向王爷说明事情的经过,让他不要为难我师哥,告诉他我娘是神医盛怜茗,一定会救世子的。”   “我同你一起去。”云引言说道。   施倾絮点头,两人匆匆忙忙的出了静云山庄。? ☆、温然地牢玉佩 ?  此夜南王府邸灯火通明,五六个御医在为赵映和会诊,仆人们更是匆匆忙忙的进出房间,端水,送药,却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过大的响声。   赵映和已经换了一身轻薄如烟的衣裳,无声无息的躺在床榻上,他双目紧闭,俊俏立体的容颜蒙上一层死灰之色。   “你们到底看的怎么样了?我儿的伤势到底如何?”南王色若秋霜,低沉问道。   几位御医面面相觑,一声叹息,无奈的摇头,一位年龄较长的御医站了出来,一脸沉郁,如实答道:“回王爷,世子伤势过重,利刃几乎贯穿左胸,伤及肺腑,又失血过多,不知道吃了哪位高人的丹药,到现在还能维持着这一缕薄弱的气息,已经是个奇迹。”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说我儿没救了吗?!”南王闻言勃然大怒,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本王命令你们一定要将我儿治好,否则我砍了你们的项上人头!!!”   几位御医均是吓得面色惨白,满头冷汗,聚集在一起低音私语,讨论着救治方法。   高人的丹药?难道是那丫头?南王心中腹诽,扬声唤道,的:“来人!!!”   很快的一名仆人匆匆上前:“王爷有何吩咐?”   “去趟静云山庄把施温然的师妹叫来,快去!!!”   “是!!!”仆人领命,匆匆离去。   “王爷……”一名御医走上前,颤颤巍巍的低声开口:“世子的伤势臣们真是无能为力……”   “一群饭桶,皇宫里养你们到底有何用!!!!”南王怒不可遏的嘶声吼道。   “王爷饶命!!!”几名太医同时扑通跪地,胆战心惊,不敢抬头。   “王爷,或许有一个人能医治世子的伤。”一名太医低头说着,支在地上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是谁?”   “神医盛怜茗。”御医说道。   “盛怜茗?”   “是,听闻此人脾气古怪,但是医术高明,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不知道此人现居何处?若能将此人请来,世子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南王不会放过一丝渺茫的机会,他听了御医的提议,看了一眼身旁三十多岁的男子:“木源,速速去查这神医盛怜茗的下落。”   木源点头,领命离去。   “在盛怜茗没找到之前,你们一定要确保我儿现状,否则、”南王指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御医们,声色俱厉:“你们将会为我儿陪葬!!!”他说完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赵映和,甩袖走出去。   打开地牢铁门,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南王踏着一层一层的青石台阶走进去。   “王爷。”守夜的牢头看到南王进来,谄媚的又点亮了几根火把,上前迎接,并用衣袖擦了擦木椅:“王爷您坐,要见哪个犯人我给您带过来便是。”   “把施温然带过来!”   “好勒王爷,您稍等。”牢头说完,自墙壁上取下大串钥匙,匆匆忙忙的跑去。   片刻,牢头压着施温然走过来。   “跪下!!!”牢头一个用力将施温然推到南王面前。   本是倦倦乏乏,头晕目眩,被牢头这么用力一推,施温然脚下一个趔趄,消瘦无力的身子犹如轻絮般坠跌在地,忽如一夜梨花,白衣染尘,素颜如雪。   南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尽管施温然看似狼狈不堪,但依然不减他那种超凡脱俗的清冷气质,犹如出于泥的白莲。   心口骤疼,施温然揪着胸口的衣襟低低沉沉的咳嗽着,咳的异常艰辛,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纠缠不休的疼痛,从心脏丝丝缕缕的蔓延到四肢百骸。   “把他绑到刑架上!!!”南王对牢头说道。   牢头领命,粗鲁的拖着施温然消瘦的身子,走到刑架前,将他的双手双脚固定在刑架上。   南王走过去,一脸戾气,他用力的攥着施温然的衣襟:“为什么要对我儿下毒手?!本王对你不薄吧?!你到底什么目的?!”他问着,声音清寒犹如淬冰。   施温然抬起头看着南王,清清如水的眸光流过来,明澈的,澄亮的,有浓浓忧伤缥缈如雾气。   “我不是有心的,造成这样的后果我很抱歉。”刚才那阵剧烈的咳嗽令他声音既沙哑又破碎。   “我儿子生死未卜你一句抱歉有什么用!!!”南王森冷说道:“我告诉你施温然,如果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你死的很惨!连云家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施温然心惊,面色如土:“王爷,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伤了世子,和其他人没有关系,恳请你不要伤及无辜!”   “你还是为你自己担心吧!”南王松开施温然的衣襟:“我儿现在承受的疼痛我要你也要承受。”   南王的话音刚落下,牢头举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的落在施温然身上。   突来的疼痛令施温然的身子猛地一颤,不可抑制的闷哼出声,他眉头紧锁,唇色如霜,胸前的白衣缓缓的洇染出一道鲜红妖娆的血痕。   “王爷,对付这种犯人,何须您亲自动手,交给小的吧,小的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牢头卑躬谄谀的说道,随即又举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在施温然身上,随着一声响,施温然身上的白衣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珠如白雪上绽放的朵朵红梅,美丽的刺目。   施温然本是体弱,之前又内力耗损严重,这两鞭子所带来的疼痛绝对是他难以承受的,此时他已是冷汗淋漓,惨白若死,但是那被长睫半掩的双眸依旧清澈的透明。   南王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充斥在耳里的是施温然沉重的急喘声,看着他胸前不断洇染的鲜红,他是真的于心不忍,可是……   蓦地他从施温然破开的衣襟中看到被红色同心结系着的玉佩,看着牢头又举起得鞭子,他扬声喝止:“住手!!!”随即他仓皇的上前一把将牢头推开,快速的拽出施温然脖颈的玉佩。? ☆、南王府盛怜茗 ?  南王细细的打量着手中的玉佩,青白的双龙戏珠,尽管隔了好多年,可是手中的清凉温润是那么的熟悉,纹理线条没有丝毫变化,这块玉是他母亲的陪嫁物,自小就一直带在他身上,可是他早就在是多年前送给了他现在的夫人席子月,为什么会在施温然身上?   施温然,温……   南王对这个温字异常敏感,脑子里更是疑问重重。   “施温然,告诉本王这块玉为什么会在你身上?”他急切的询问,声如轰雷。   南王过于高的嗓音令施温然脆弱的心脏骤疼,心跳顿时慌促,似乎要奔出胸腔来,他秀眉紧簇,长长的睫毛颤抖如幼蝶。   “回答本王!!!”   施温然垂着头,黛眉,墨发,彰显的脸色更加苍白似雪,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来组织语言回答南王的问题了,胸腔里如被万根芒针穿刺,密密麻麻的痛成一片,眼前也叠影重重,漆黑的眸子开始涣散,雾嶂朦朦。   “施温然!!!”见施温然欲要昏厥,南王扬声唤道,有些不知所措的捧住他的脸颊,掌心下是骨泠肌凉,凉的像是冬月的雪。   施温然半掩的眼帘艰难的掀开,如霜的双唇蠕动,声音低不可闻,几乎是用唇语说道:“是我的……”   “你从哪里来的?”   愈演愈烈的疼痛在胸腔里炸开,施温然呛咳一声,身子剧烈的颤抖一下,嘴角有血汨了出来,顺着尖削的下颚流淌,蜿蜒,凄厉绝艳。   南王见此惊慌失措,他知道施温然身体羸弱,可没想到会弱到如此地步,连这点小小的刑罚都承受不住,他都怀疑这样的他到底是怎么重伤了他的儿子。   “王爷,犯人晕过去了。”牢头在一旁开口说道。   “有没有办法把他弄醒?”南王急切问道,他的问题施温然还没有回答呢!   “有有有!!!”牢头连连答道:“王爷退后。”语毕,他在地上端起一盆冷水泼向施温然。   被冷水这么一激,施温然痛苦的□□一声,长长的睫毛颤抖,水珠滚落,他微微睁开了眼睛,眼中毫无神采,湿透的白衣紧紧的贴着身躯,一览无遗的消瘦,胸前鞭打过的伤口血迹不断洇染,扩散,像是绽放中的朵朵杜鹃,美艳的凄怆,他身子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如秋风中最后一株白莲花。   见施温然睁开了双眼,南王焦灼的问道:“施温然本王问你,这块玉佩你是从哪得来的?”   好冷,施温然感觉处身于万年的冰山之中,寒意嗜骨,意识混混沌沌,他虚弱的开口:“不重要了……玉佩你喜欢就……拿走……同心结是我的……”他气若游丝,说完便是浅浅促促的喘息,同心结是他的歌儿亲手编的,那才是真真正正属于他的东西。   南王还想继续开口,却被一名匆匆跑进来的仆人打断:“王爷,云老爷带着一名叫盛怜茗的妇人求见,已经被门前侍卫拦下了,但云老爷说那位妇人可以救世子,所以小的来问问王爷,是否放两人进来。”   “盛怜茗?神医盛怜茗?!”南王欣喜万分,对仆人说道:“快让他们进来!”语毕他转身要走,步伐却停顿,转头看着施温然。   “王爷,将他交给小的就行。”看出南王的忧虑,牢头说道:“王爷想问的问题小的定将都让他说出来。”   “先把他单独关起来,不许再碰他一根手指头,除了本王,不许让任何人进来看他。”南王说道,拽下施温然脖颈的玉佩,放入长袖之中。   牢头微微一愣,点头哈腰的答道:“小的知道了。”   南王叮嘱完,疾步离去。   赵映和的房间里,一名妇人正在为他细细号脉,她就是神医盛怜茗,她穿着朴素,墨发盘起,几朵零碎的珠花别于发髻之上,岁月的洗礼在她眼角留下浅浅的鱼尾痕迹,但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我儿怎么样?”南王急切出口询问。   盛怜茗看了一眼南王,不冷不热的说道:“别说话。”   南王眉头紧锁,有些不悦,从来没有哪个人用如此命令的口气跟他说过话,就连当今皇上也对他敬畏三分。   片刻,盛怜茗收了手,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塞进赵映和口中:“我们做个交易。”她看着南王,面色清冷沉静:“把施温然交给我,我救你儿子。”   闻言众人不禁倒抽一口气。   “你敢和本王谈条件?!”南王细眯双眼,一脸怒气。   盛怜茗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不,是交易,江湖人都知道我盛怜茗见死不救,别说你是王爷,就算是当今皇上我不想救的人也没人能耐我何!不过王爷现在手中握着的可是我的人,所以我才来到这南王府邸。”   “你的人?”   “王爷有所不知,施温然是我一手养大的,如果王爷想让我救你的儿子,这笔交易我劝王爷还是做了吧,否则您儿子撑不了几个时辰。”盛怜茗冷冷的问道:“还是您想让施温然与您儿子同归于尽?!”   “你敢威胁本王!!!!”南王怒声喝斥。   “王爷如果不想做这笔交易,那么老妇也不会强求,告辞!”盛怜茗切金断玉的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决绝又坚定。   “站住!!!”南王一声怒吼,几名侍卫同时将盛怜茗拦住。   云老爷在一旁心急如焚,这个盛怜茗,如此狂傲嚣张,难道真的不顾温然的死活吗?   南王走上前:“毕竟是施温然伤得我儿,我答应你暂时留住施温然的性命,只要你能救活我儿,施温然你们带走。”   “看来王爷是认定了是施温然伤了令公子,我也不想替他解释什么,我现在要见施温然。”盛怜茗开口说道。   “不要得寸进尺!!!”   “我要确定施温然是否还平安的活着。”   “救了我儿子你自然能见到他,不要浪费时间,否则,我也不保证施温然是否还活着。”   盛怜茗横眉怒目,但嘴角却挂着丝丝冷冷的笑意:“王爷你最好保证施温然平安无事,否则哪天您有求于我的时候,可不要怪我不给您几分薄面。”她顿了一顿,继续开口:“都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们!!!”   ? ☆、真相渐渐浮出 ?  南王等人被盛怜茗逐到门外,看着屋内摇曳的烛光,南王忐忑不安心急如焚的来回踱步。   “王爷,您放心有盛怜茗在,世子定会转危为安,能不能让老朽见见温然那孩子?”云老爷上前恳求。   “我儿子没得救之前谁都别想见施温然。”南王拂袖说道,面色如霜,让人忍不住噤若寒蝉。   “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王爷您也听不进去,但是我再说一次,温然那孩子是无辜的,等世子醒后事情的一切原由将会一清二楚,所以我希望王爷在此之间善待施温然。”王爷一项深明大义,只不过这次受伤的是他儿子赵映和,所以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如此也是人之常情,情有可原,可是如果他冥顽不灵,屡劝不听,伤害施温然的话,他们云家也不会曲意顺从。   南王静默不语,自衣袖之中取出那块双龙戏珠的玉佩,在手中来回摩挲,他回头看着云老爷:“知不知道施温然那孩子的详细身世,比如父母名讳,哪里人士。”   云老爷只是一愣,开口:“竟然连王爷也好奇起来施温然的身世了。”   “怎么?”   “关于施温然的身世,我们是真的不清楚,那孩子只说父母早已亡故,是他师傅师娘将他抚养成人,不过,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似乎还有什么隐情,引言和倾絮姑娘已经去调查了。”   “你们也不知道?那歌儿呢?”   “歌儿也没提过,恐怕也不是太清楚。”云老爷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说道:“不过那孩子本姓不姓施,而是姓温,施姓是后来他师傅赐予的。”   “姓温?”闻言,南王后背僵直,心里颤动,他莫名的感到惊慌和不安:“那他的生辰呢?哪一年?”   “天圣四年九月初九。”   天圣四年九月初九,二十四岁,怎么可能?竟然和映深同年同月同日生?还姓温,怎么这么巧?南王内心迷雾叠嶂,隐隐约约的感到有些事情在脑海中交错,丝丝缕缕的心慌意乱。   “温然的玉佩怎么会在王爷手中?”云老爷看到南王手中的玉佩。   “你可听他提及过此玉佩的来历?”   “听歌儿说是温然的娘亲留给他的。”   南王闻言,心中更是疑惑不解,心跳似乎要破胸而出,他的双脚微微地颤抖着,背上冒着丝丝寒气,仿佛有一阵凛冽的寒风穿透了他的躯体,他颤抖着开口:“本王问你,施温然和我的外貌真的有几分相像吗?”   云老爷不知道南王为何突然会问这个问题,但他如实答道:“何止是几分,施温然的眉眼几乎和王爷年轻时一模一样。”   “等盛怜茗出来,让仆人通知我一声。”南王说完便匆匆移步离开。   回到寝室,南王夫人正坐在床榻发呆,看到南王走进来,她一惊,起身:“映和怎么样了?”   南王摇摇头,轻吁一口气:“生死未卜。”   “王爷别太忧心,映和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您要注意身子啊。”南王夫人说道,心里却祈祷着赵映和早死早超生,这样南王也就留不得施温然了,亲爹手刃亲儿,到时候应该会很精彩吧。   “对了,还记得二十多年前送你一块玉佩,不知道你放哪了?”   闻言,南王夫人脸色骤变,面无血色,不敢直视南王,她不知道南王为何突然问及玉佩,那块玉佩在温然身上,当年她丢掉温然的时候忘了取回,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惊慌失措,她吞吞吐吐:“那块玉佩……玉佩……被我卖掉了,那时候我一个人带着深儿过的温饱不济……所以我就给卖了……”   南王夫人眼中的惶恐不安,甚至心虚,全部落在南王眼中,但南王没再追问下去,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头:“没事,我就是问问,那块玉佩是保平安的,我想给映和,既然没有了就算了,你休息吧。”   南王夫人栗栗危惧的点点头,惨白着一张脸。   南王转身就走,凛如霜雪,到了门口他突然回头,淡然一笑,双眸却流动着锐利的精光:“夫人有没有觉得温然那孩子长得与本王有几分相像?”没等南王夫人回答,他便迈步离开。   南王夫人心惊胆颤的跌坐在床榻上,色若死灰,那老东西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对她一番试探。   南王返回赵映和房前,正好盛怜茗在房间出来,他疾步上前,急切的开口询问:“我儿子怎么样了?”   “死不了。”盛怜茗冷冷开口。   闻言,南王走进房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赵映和,伸出手去,掌心下温热的身体,令他松了一口气,心中落了一颗巨石,紧绷的神经松懈。   “你儿子没事了,我要见温然。”盛怜茗开口。   “温然是你一手养大的?   “怎么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生身父母的名讳?”   盛怜茗不解的看着南王:“你问这个做什么?”   “回答我。”   “不知道,温然是我捡来的,他只说他父母已亡故,其余的什么也没说过。”   “捡来的?在哪捡的?”   面对南王这一些列的问题,盛怜茗娥眉轻簇,明显有些不耐烦:“你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些做?”   “到底是在哪捡的?”南王忍不住扬声,双目圆瞪,焦急的问道。   “注意你的态度,我可不是你的奴才!!!”盛怜茗凛冽说道,目光如炬。   “如果想让我放了温然就回答我!!!”南王咬牙切齿。   盛怜茗更是怒火中烧,红唇轻启,吐气如箭:“江南一带,温家镇!!!”   “温家镇……”南王像是被雷击中,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踉跄,想想这些巧合,想想刚才那个女人的惊恐面容,有一种猜测愈加明了,也愈加心惊,愈加恐惧。   “王爷您怎么了?”云老爷对南王的一系列举止还有表情变化都感到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我再说一次,我要见温然!!!王爷您最好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别忘了您儿子的命还在我手里。”盛怜茗一步上前,毫不畏惧的揪住南王的衣襟开口。   南王挥开盛怜茗的手臂:“跟我来。”语毕,他率先迈步。   ? ☆、温然身世调查 ?  南王带着盛怜茗与云老爷走进潮湿阴暗的地牢,在牢头的领路下,三人拐过一道只有几盏烛火照明的青石走廊,四周阴森恐怖,空气浑浊,似乎有股强劲的冷风袭身,夹杂着阵阵霉腐与血腥的味道。   一只老鼠突然在墙角迅速溜走,可见环境是有多么的糟糕,盛怜茗怒火中烧,胸口剧烈的起伏,这个南王竟然把温然关到这种地方?!简直是可恶至极!!!   牢头在最后一间铁栏门前驻足。   透过栏杆的缝隙,盛怜茗看到侧卧在稻草之上的白色身影。   “快开门!!!!”盛怜茗红着双目扬声呵斥,她双手攥拳,整个身躯因为怒气而微微颤抖。   “开门。”南王对牢头说道。   牢头利落的开了锁,随着哗啦一声响,盛怜茗快速拽下铁链,推开牢门疾步走进去。   施温然就那么静静的卧倒在地上,如薄雾轻云仿佛随时都会烟消云散,他墨发掩面,白衣染尘,身下枯黄的稻草上斑斑是干固已成暗红色的血迹,盛怜茗心痛如刀绞,她托起施温然的身子,掌心下白衣潮湿如寒冰冬雪,身躯却如旺火炭炉。   “然儿……”盛怜茗颤抖着手拨开施温然贴在脸颊汗湿的发丝,他的容颜露出来,双目紧闭,双唇干裂,苍白的除了黛眉黑睫没有了其他颜色,目光落在他染血的胸口,很明显的被人打的鞭痕,她快速的搭上他的手腕,细细把把脉。   过了有两盏茶的功夫,盛怜茗才收了手,从腰间掏出两颗药丸塞进施温然的口中,然后盘膝而坐,一手扶着他消瘦的身子,一手贴着他的后背,将真气徐徐的传送到他的体内,好让药效迅速的发挥作用,护住这丝薄弱的气息。   云老爷万分愤怒的看着南王:“你竟然对温然动用私刑!!!”   看着施温然灰败若死的面容,南王静默不语,面色如常,只有那紧攥着的拳头泄漏了他的紧张。   “我要带他离开这里!!!”盛怜茗清冷的开口,抬手拂袖之间一根金针直直的刺进南王的胸口。   南王身子一震,除了霎那间的刺痛,便再无不适感。   “你已经中了我的毒针,没有拒绝的余地,现在你和你儿子的命都在我手上,阻止我盛怜茗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也不例外。”   “本王不会让施温然离开南王府!!!”南王说的斩钉截铁,现在太多的疑问都在施温然身上,在这些谜团没解开之前,施温然哪都不能去。   “那就同归于尽吧,如果王爷不惜南王府的众人陪葬。”   “我留下他自有我的原因。”南王长叹一口气:“他现在怎么样?”   “如果我说快死了呢!”   南王心里一紧,不敢置信:“休要胡言乱语,本王只不过给了他两鞭子,怎么可能会严重到会死的地步。”   “两鞭子?你说的好轻松!!!”盛怜茗说着一手扯开施温然的衣襟,他白皙胸膛上两道鞭伤皮开肉绽,狰狞刺目:“我给你两鞭子你试试是什么感觉!你竟然还把他关到这种地方,温然本身体质羸弱,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他!”   看到施温然胸膛的伤口,站在一旁的云老爷不禁倒抽一口气,他愤懑切金的说道:“王爷,你的作风让老朽太失望了,无论如何今天老朽也要带温然走,王爷若不想放人,我们云家也不惧与南王府为敌!”   南王没说话,径自上前将施温然打横抱起来,他的头无力的后倾着,长长的黑发如流云一般泻下来,下颚纤薄,颈项秀颀,手臂柔软的下垂,广袖逶地。   “你要做什么?”盛怜茗怒斥:“你若再敢伤他一分,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语毕,一把短刀自她衣袖中掏出,架到南王脖颈。   “你们两人都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不会再伤施温然一根头发,反而,我恳求盛神医救他,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我会亲自帮你弄来。”南王说完,完全无视自己脖颈的短刀,抱着施温然转身就走。   盛怜茗和云老爷面面相觑,两人双眸均是迷茫,疑惑不解。   “还不跟上来,救人要紧,不要浪费时间。”南王说道,怀里的身躯滚烫,他亦是心急如焚。   几人离开地牢,完全没有留意到不远处黑暗角落的人影,南王夫人席子月,她站在那,惶恐不安,看来南王果真起了疑心,不然他怎会亲自把施温然从地牢抱出来。   南王抱着施温然,他没有带他去厢房,而是把他抱到他处理要务的逸轩阁。   盛怜茗给施温然处理胸前的伤口时,尽管动作轻柔,施温然还是痛苦的呻、吟出声,身子因为疼痛而抽搐痉挛,头无意识的在明黄的枕头上辗转,青丝被冷汗打湿,一缕一缕的铺陈,美丽的面容上,眼睫颤动,眉间皱出深深的折痕。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不多不少正好三下,南王开了门,外面站着的赫然是面如冰山的木源。   “王爷,盛怜茗还没找到,不知王爷急着召回木源所为何事?”   “进来。”南王侧身,让木源进来,并关上门:“盛神医的事情你不用管了,现在我要交给你一件更重要的事,你去趟江南一带有个叫温家镇的地方,帮我查一下施温然的身世。”   “施温然?”   “对,你查一下施温然的父母是不是温成汝与席子月,如果是的话,把施温然出生时的接生婆带来。”   席子月?不正是夫人的名讳!木源看着南王,虽然有些不解,但并未多问。   “还有,此事不要声张,秘密行事。”   “是,王爷。”   “事成之后按着锦囊上的做。”南王将一个锦囊交给木源:“速去速回。”   看着木源离开,南王折回床榻前,盛怜茗已经处理完施温然胸前的伤口:“为什么要派人调查温然的身世,你想做什么?”   “或许几日之后你就知道了,还希望盛神医在这小住些时日。”   “看来王爷是不想放了温然。”   “本王已经放了他,只是让他留在南王府,盛神医也就暂时留在这吧,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 ☆、温然出言警告 ?  中午时分,南王夫人亲自端着午膳来到施温然所在的逸轩阁。   “听闻施公子一直昏睡,可有醒来过?”她问着门口婢女。   婢女轻轻摇头:“奴婢不知。”   “那……王爷可在?”   “回夫人,王爷不在。”   “那神医呢?谁在里面守着?”   “盛神医煎药去了,屋里没人看守。”   “开门,我给施公子送些吃的过来。”南王夫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内心窃悦,双眸闪过一抹阴沉的狠厉。   婢女依言开了门,南王夫人端着午膳一步步掠过桌椅,屏风,书架,矮几,走到床榻前。   施温然正昏睡着,如云的黑发铺陈在身下,双目紧闭,眼角微扬,那张苍白的失了人间颜色的脸庞,极清极净,虽是病重之中却依旧灵气逼人,好似从骨子里就散发着一种清隽剔透到极致的美。   把午膳放到一旁的矮几上,南王夫人坐在床边,有片刻的恍惚神迷,她从未正眼看过这个孩子,因为他绝世倾城的容颜下,身上流着却是那个毁掉她一生的男人的血,所以她恨,恨她自己曾经的善心,恨南王的无耻下流,恨温然的出生降临……   蓦地,施温然如蝶翼的黑睫轻轻颤动,徐徐掀开了眼帘,那双漆黑的眸子从涣散到茫然,从茫然到清澈,从清澈到讶异,再从讶异到悲恸。   南王夫人面无表情的对上施温然深邃无垠的双眼,冷冷清清的开口:“醒了,我给你送了些吃得来。”   施温然呼吸清浅,神色无波澜,定定的看着南王夫人,探究的审视。   南王夫人被施温然注视的有些紧张:“干嘛这么看着我?”   施温然静默不语,微微扬起嘴角,脸上笑意淡若烟霭,清澈的眸子却冷若冰霜。   “快起来,吃东西。”施温然如此冷漠又讥诮的态度令南王夫人怒火中烧,她用力的攥住施温然的手臂,粗鲁的将他拽起来。   闷哼一声,施温然淡白的唇瓣紧抿的更无血色,胸前的伤口因为南王夫人的拉扯疼痛不已,似火燎针刺,心跳也失去正常频率,带起胸腔里阵阵尖锐的刺痛,乌发雪颜,眉间紧簇,荏弱楚楚。   “不要老是装作一副病比西子胜三分的可怜模样,谁不知道花凌公子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南王夫人恶语说道。   施温然气血亏损,弱骨难支,歪歪斜斜的靠着床栏,气息浅促,冷汗淋漓,他抬起乌黑纤长的睫毛看着南王夫人,清澈眼底一波一波如潮水翻涌着忧伤哀痛,绵绵长长,幽幽怨怨,似指责,似哀求。   “别装出这样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可不会被你迷惑,快吃吧。”南王夫人指着矮几上的食物,看似很普通的粥。   “你在……里面放了什么?”施温然轻轻开口,嗓音沙哑的破碎。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王夫人扬声呵斥:“难道我还能在这南王府里给你下毒?你笨还是我傻?”   “取我性命何须下毒?!我的身体你很清楚不是吗?”施温然虚弱的开口,断断续续,浅浅约约:“有些东西常人吃了没事,对我而言却事致命的□□,足以引发我的心疾,你不傻,反而很聪明,若我病发身亡有人追究起来,你也有托词,毕竟食物里没有毒,是不是?娘。”   “别叫我娘!”被施温然一语道破企图,南王夫人脸色略变,眼神心虚的飘忽不定。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吗?”施温然悲怆一笑:“我和温宇同样都是你生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他捂着胸口,满面薄怒。   “不要和温宇相提并论,你不配!!!”南王夫人怒目而视。   施温然从她眼中看到的是深恶痛绝像把利剑贯穿心脏:“我到底做错过什么让你这样的恨我,十七年前你丢弃我不说,现在还一次次的对我痛下杀手?”   “因为你就是我的噩梦!每次看到你我就想起那年的□□,一次次的提醒着我是多么的不堪,你知不知道你的出身有多么的恶心!有多么的肮脏!!!多么的污秽!!!”南王夫人红血眼眶歇斯底里的怒气喝斥:“我恨你!!!”   “难道……真的像温宇所说的……是我爹□□了您……”   “你口中的爹是指的谁?温成汝吗?不要侮辱他!!!”南王夫人目光如炬发狂一般的吼道:“你根本不配做他的儿子!!!”   “不是温成汝……”施温然迷雾叠嶂,思绪纷乱,他嗓音颤抖:“那是谁?我爹……是谁?”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温成汝,可是现在她的娘亲却否定。   “你爹……你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畜生,他早就上西天了,这么恶心的你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闻言,施温然心痛如刀绞,只觉得浑身冰冷的像是处身于万年冰山之中,喘不过气来,他喘息急促:“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你以为我想生你吗?!当我知道身怀身孕的时候我喝了多少碗红花,用了多少种方法想打掉你,可是我几乎丧掉自己的性命,你还是在我肚子里如磐石,如蒲草!!!”   南王夫人的每字每句重重入骨入肉,缠筋绕骨,施温然黑瞳雾湿氤氲,瘦骨棱棱的手紧紧的揪着胸口的衣襟,骨节泛白,似要破肤而出。   “快吃吧。”南王夫人端起碗,递到施温然面前。   晶莹的水珠打湿黑睫,在眼眶溢出,施温然看着南王夫人,一挥衣袖,碗从南王夫人手中跌落到地上,碎瓷片片,狼藉一片。   南王夫人气急,扬手一巴掌打在施温然脸颊。   无力的跌回床榻上,施温然苍白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他墨发凌乱,嘴角鲜红蜿蜒,呼吸一时急促,一时缓慢,一时凝滞,他仰头看着南王夫人,目光清寒冰淬,绝望且决绝的开口:“娘,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以往你对我所做的就当还你生身之恩,我不会追究,从现在起,你我恩断义绝,你若再伤我,再伤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不会再逆来顺受,默不言声,我也是会反抗的,这是我对你的警告。”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还有,不管我爹究竟是谁,我也不会追问查明,因为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你想一直活在过去的仇恨里,那就痛苦的,煎熬的,可悲的,活着吧……”? ☆、南王心护温然 ?  南王夫人怒目圆瞪,眼冒火焰,神色看起来狰狞极了,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你的命是我给的,我要收回来有何不可?!”   “你错了,温然十七年前就死了,被你无情的丢在荒山野岭,冻死了,饿死了,病死了,我现在是施温然,所以我的性命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易主,你要取我性命也得问问我师傅我师娘给不给!”施温然目光清澈至寒,声音低低沉沉却淬冰炼雪:“你出去,你不想见我的同时,我也……不想再见你。”   “你这孽障!!!”南王夫人再次扬起手,却被施温然攥住手腕。   四目相对,一个是愤懑狂怒,一个是清净冷泠。   南王夫人看到施温然脸色苍白更甚,眉宇间疲乏倦倦,额角冷汗涔涔,想必体力已经撑到极限。   “留着你终将是祸害,你还是安静点的上路吧。”语毕,她将内力提到极致一掌拍向施温然的胸口。   一支饱含森白冷光的短箭突然急速而来,力道之大生生的穿透南王夫人的手臂,嵌入一丈之遥的装饰雕花案架上,她吃痛的惊叫一声,眉头紧锁的按着伤口,转头看着从屏风后面走过来,手持青铜弓驽的南王,惊慌失措,面色瞬间清白,和滴落在暗黄石板上的血形成鲜明的对比。   施温然的目光也落在南王身上。   南王一步一步的靠近,空气之中凝聚起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   “席子月!!!”他扔掉手中的弓驽,转而掐上席子月的脖颈,至冷至寒,吐气如箭:“你好大的胆子,竟然骗了本王十七年!”   席子月战战兢兢,心里虽然恐惧万分,但还是理直气壮的开口:“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呢?!施温然才是本王的儿子吧!”   “你胡说什么?你的儿子是深儿,赵映深!施温然是重伤映和的凶手,我在这教训他一下,你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   “还在这信口雌黄!!!”南王掐着席子月脖子的手收紧用力,席子月呼吸困难,双目圆瞪,脸色从白转为闷青色。   床榻上的施温然就像被雷击中,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像一张白纸,头晕目眩,他震惊的看着南王,霜白的唇瓣蠕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双手揪着身下的床单,呼吸急促凌乱。   “本王在这等你好久了,不过,在这见到你还真是失望!”南王面色沉郁,痛心疾首的说道:“也心痛。”   席子月胆战心惊的看着南王,这一瞬间她明白了,他早就料定她会前来,门口的婢女也是他安排好的,不然这逸轩阁她怎么能如此轻易的进来!原来他这是请君入瓮!那么,她刚才和施温然的谈话他听的一清二楚,可、那又怎么样!这一切的一切,只能由她来陈述,她才是当事人!   “回答本王,施温然到底是不是本王的儿子?!”南王扬声喝道。   席子月用力摇头,艰难的开口:“不……不是……”   南王松了手,毫无怜惜的将席子月推倒在地上,从腰间掏出红绳同心结系着的双龙玉:“你不是说这块双龙玉已经被你卖掉了吗?它竟然在施温然身上,你如何解释?”   “我不知道,我只能很确定的告诉你,施温然不是你儿子,赵映深才是!”跌坐在地上,席子月一口咬定。   “映深的生辰是天圣四年九月初九。”南王说道,转头看着施温然,他安静的躺在床榻上,不动不语,那双清澈的双眸沉寂如死水,只有用力揪着床单的手,骨节泛白:“温然,本王问你,你的生辰是哪年?哪月?哪日?”   施温然掀起黑睫,目光悲恸的落在席子月身上,席子月目光如炬,警告意味尤为明显,却又带着惶恐不安,这一刻他懂了,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才是她三番五次杀他的原因,怕他的出现破灭她的谎言!她真是残忍又自私!   “也是天圣四年九月初九对不对?”南王看着施温然轻轻开口。   “施温然是温成汝的儿子!!!”席子月扬声说道。   “你敢以映深的性命发誓吗?!”南王怒声吼道,将视线移到席子月身上。   席子月一个激灵,看着南王:“王爷怎可拿深儿的性命开玩笑?!”   南王冷哼一声:“施温然的性命就不是命吗?如果我没看错,你刚才想要杀了他!”   “他伤了映和,我只是在教训他!”   “我可不记得你对映和有这么好!!”   两人过于高的争吵令施温然眉头紧簇,有一种痛楚弥漫全身,千丝万缕的蔓延到每一寸神经,他能感觉到手脚一分一分的冷下去,他不想再听他们说下去,思绪很混乱,逃离却很清晰,他艰难的撑起身子下了床,消瘦的身躯轻薄摇曳,如易散的浮云。   与此同时,门也被人用力推开,云引歌的身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她看着施温然,柔情缱绻,目不转睛,仿佛此时此刻落在眼中的只有他一个人,可他是那么苍白,那么羸弱,如薄雾缥缈似幻影,让她心痛如刀绞。   眼前黑雾叠嶂,星星点点,双腿更是像踩在棉絮上一般虚浮无力的颤抖,施温然摇摇晃晃的迈出两步,一个趔趄向一旁倾倒,却落在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   “温然……”云引歌撑着施温然的身子,焦急的唤道。   施温然双目紧闭,呼吸急促,长睫轻颤又睁眼,明媚恢复,对上的是云引歌充满柔情担忧的杏目,他虚弱的开口:“歌儿……”   一声清浅如烟的歌儿令云引歌热泪盈眶,她点头,用力的抱紧施温然,似乎要将他融进自己的血肉,她哽咽着:“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们走吧,我不想在这。”施温然双眼灼热,氤氲:“我们回桃坞好不好?”   “好,我带你走。”   “温然哪都不能去,只能待在南王府。”南王说完走上前,径自将施温然打横抱起,放回床榻。   “是我伤得赵映和,你放了温然,不要为难他,要杀要剐你冲着我来!”云引歌厉声喊道,一把将南王推开,把施温然揽在怀里。   “你也留下,在这好好照顾温然。”视若无睹云引歌的态度,南王开口说道。   云引歌疑惑不解的看着施温然,他眉间一片浓愁,黑睫低垂,双眸水意迷离,唇色清白。   “本王会把所有的事情查明,席子月,若施温然真的是本王的儿子,你和映深就等着本王的处罚吧,我会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语毕,南王拽起席子月将她拖出屋外。   闻言云引歌如同雷轰电擎一般瞠目结舌,施温然静默不语,虽是一副宁定淡然的样子,但消瘦的身子潮湿冰凉一片,瑟瑟颤抖。   ? ☆、席子月进地牢 ?  “温然……你是……王爷的儿子……”云引歌不敢置信的开口。   “是吧……”施温然低低的应了一声,突然呛咳起来,心上泛起一阵绵密的刺痛,一呼一吸之间艰难又痛楚,惨淡的唇瓣透出浅浅的薄紫。   施温然咳的肝肠寸断,云引歌心急如焚:“药呢温然?药在哪?”   施温然摇头,心脏好痛,像是炸开了一样,呼吸困难,耳中也嗡嗡鸣想,他听到了云引歌的声音,却很朦胧不清。   “温然……你别吓我……”云引歌揽着施温然瘦骨棱棱的身躯,每一次他咳嗽的震动都能感受到他硌手的骨骼。   施温然痛苦的在云引歌臂弯里辗转,他墨色的长发被汗水打湿纠缠,云引歌伸手揉搓着他的胸口,他却呻、吟一声,身子剧烈的瑟缩痉、挛。   云引歌把他放平到床榻上,疯了一样的冲出门外,对着婢女歇斯底里的吼道:“快去找大夫!!!快去!!!”   婢女也机灵,没有说一句话,转身拔腿就跑。   “温然,你撑着,一定要撑着,你还有我,你不可以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云引歌折回床边,重新把施温然托起来揽在怀里,看着他被病痛折磨,她才知道无能为力是怎样的一种深刻的痛楚,足以濒临绝望。   施温然咳的艰辛,突然他扣着床沿,支着身子,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大口鲜红破口而出,紧接着又无力的倒回云引歌怀里,急促浑浊的喘息,一时之间天地漆黑一片,他虚弱气竭昏厥了过去。   云引歌惶恐惊骇。   施温然仰枕在云引歌的臂弯上,双目紧闭,如琉璃冰玉的脸庞苍白的毫无生气可言,脖颈修长,下颚的线条优美而纤薄。   “温然……”云引歌唤了一声,掌心下的胸口是寂静的,她骇的胆裂魂飞,忙将施温然的身子放平,双手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按压着他的胸口。   盛怜茗几乎是遁风而来,身影飞速的来到床边,她广袖一挥,云引歌感觉一股强劲的风力将她卷出一丈之远,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盛怜茗探查施温然的瞳孔,为施温然把完脉,忙解开他的衣襟,取出金针,根根迅速又精准的扎在他心脏周围,他痛的痉挛,身子一震。   隔空看到施温然白皙胸口的两道伤口,云引歌忍不住倒抽一口气,那两道像蛇一样的伤口深深的烙印在她心上,缠骨绕筋,火辣辣的疼痛不堪,她一步步的走过去,跌坐在青石地砖上,握住施温然垂在床沿的手,清瘦泠凉的指骨白皙的透明,仿佛里面没有血液的流动。   施温然突然呻、吟一声,掀开沉重的眼帘,湿润的眼眸中一片悲恸得幽深,他虚弱的低诉:“师娘……我好痛……”   “然儿静下心来,你的心太乱,这样下去你会心衰而亡的!!!快静下心来!!!”盛怜茗急切的说道。   云引歌骇然又心痛,只有盛怜茗知道刚才的情况是有多么的凶险,一番急救之后,施温然轻喘吁吁,长长的睫毛不胜倦乏的颤了颤,温柔的目光投进云引歌的眼底,他声音低微央求:“歌儿……你一定要陪着我……”   云引歌点头,泪水如决堤洪水,倾泻而下:“我会陪着你,一直,永远,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把身子养好,我求你。”   云引歌几乎是话音刚落,施温然长睫落下,陷入沉睡。   盛怜茗收了施温然胸口的金针,扫了一眼云引歌,面无表情,也没说话。   *   南王拽着席子月,粗鲁的,毫无怜惜之意的在仆人惊恐不解的目光中把她带进地牢。   “你要做什么?!难不成要把我关这?!”席子月的步伐踉踉跄跄,头簪掉了,头发散了,有些狼狈,手臂伤口不断涌出的鲜红洒了一路。   牢头和狱卒面面相觑,看着王爷满身戾气,像只张牙舞爪的狮子,谁都不敢开口。   “本王就是要把你关在这!!!”南王说道,把席子月推进施温然之前待过的牢房:“你暂且就在这待着吧!”   “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竟如此对我!!!”席子月撕心裂肺大声叫喊:“你这样对我让深儿怎么看你!!!”   “等事情水落石出你便会知道,我如此对你已经算是仁慈!!!”南王冷哼一声:“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映深不久之后也会进来陪你!”   席子月心惊:“你把深儿怎么了?你要对他做什么?”   “我会把他从江南一带的温家镇抓回来!”南王细眯双眼,精光熠熠。   “你……什么意思?”   “你今天早上不是飞鸽传书让他去温家镇杀了当年为你接生的接生婆了嘛!”   席子月身子一个颤抖,直感觉背脊生寒,惶恐难安:“你怎会……”   “木源是本王的心腹,怎能帮你做些苟且之事!”   “原来你们串通好的!你是故意的!”席子月如梦初醒,怒火中烧:“你好卑鄙!!!”语毕,她一掌击出去。   南王动作敏捷的躲开,用力攥住席子月的手腕,义正严辞:“没错,是本王让他给你通风报信!不过我会让他留着映深的命,让你们母子相互见最后一面!!!”他说完嫌恶的挥开席子月,利落的锁上铁链,将钥匙收在自己腰间。   “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别碰我儿子!!!你别碰我儿子!!!”席子月失控的大声哭喊,惊天动地,嘶声力竭。   “这些年本王是怎么待你们母子的?你竟撒下弥天大谎!!!本王再最后问你一次,施温然是不是本王的儿子?我让你亲口回答我!!!”   “不是!!!不是!!!”席子月疯狂的喊道,双手用力的拍打牢笼的铁栏杆:“我恨你!!!我恨你!!!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深儿!!!”   “本王给过你机会了,你就在里面反省吧!!!”南王说完,将视线落在牢头身上。   牢头一个激灵,疾步上前。   “这是重犯,给我看好她!!!若有差池,我唯你是问!!!”   牢头哈腰,连连点头。   南王最后看了一眼席子月,长吁一口气,拂袖离去。   ? ☆、神医冷嘲热讽 ?  施温然一直低烧不退,昏迷不醒,云引歌惶恐不安的守着,不断的询问盛怜茗施温然的情况。   盛怜茗不疾不徐,面无表情的告诉她施温然在地牢中受了风寒和外伤,心脉淤阻,血虚气弱,心中还有解不开的郁结,所以身不得养,气不得固,必须要安下心来静养,否则血气愈衰,终将落土尘埃。   云引歌听的心疼又心惧,更是一刻都不敢离开施温然半步。   第二天,昏迷数日的赵映和醒来,南王心喜,露出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低声询问:“醒了,觉得怎么样?”   赵映和有片刻的恍惚和迷茫,他眸光流转,扫视整个房间,胸口的钝痛丝丝缕缕,大脑逐渐清晰,往事回放。   “云引歌和施温然呢?”他如梦初醒,焦急的支起身子,却牵扯到胸口的伤口,剑眉纠结,痛的闷哼一声又倒回床上。   “安稳点,别乱动。”南王忍不住厉声说道。   赵映和手捂着伤口,脸色惨白,呼吸因为疼痛而急促凌乱:“爹,引歌不是有意要伤我的,你不要追究。”   “哦?”南王疑惑,开口:“伤你的真是云引歌?”   “嗯,她不是有心的。”   “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有些印象很是模糊,我就记得当时我在吹箫,温然在奏琴,气氛很好,可突然我就觉得自己的意识被人控制了,不能自主,怎么也挣脱不了那种束缚,爹,好像有人想借我之手杀了施温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赵映和感觉气短,闭上双眼急促喘息着。   “先不说了,你好好养身子,这件事爹来解决。”   “爹,你有没有听说过摄魂蛊?”赵映和低声问道,但未睁眼。   “你不会中那种东西!!!”南王心惊,下意识的说道。   赵映和轻吁一口气:“爹,多安排些侍卫在我房门口。”他顿了一顿,睁开双眼,眸光黯然:“如果我再有什么失控的行为,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映和!!!”   “那天晚上我可能差点杀了温然,所以引歌才在情急之下伤了我,所以,爹,千万不要责怪引歌,也不要迁怒温然。”   “我不会把他们两人怎样,你刚醒,身子虚,不要说太多话,现在什么事情都不要管,把伤养好,我去让人给你熬点鸡汤,你好好休息。”南王叮嘱一番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一路的风驰电擎,南王找了几个地点才在离逸轩阁不远处的牡丹花丛边上找到盛怜茗,和煦灿烂的阳光之下,她正蹲着身子挑着竹篮里的药材,看见南王走了过来,她只是抬眸扫了一眼,置之不理。   “你知不知道摄魂蛊?”南王在盛怜茗身前站定。   “看来令公子醒了。”盛怜茗冷声说道,未抬头,径自摆弄着竹篮里的药材。   “醒了,他跟我提到摄魂蛊,不知道此蛊有没有得解?”   “我早就提醒过王爷,王爷会有求于我的,可是王爷对温然做了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就算摄魂蛊能解,我也不会帮忙。”盛怜茗说得云淡风轻:“另请高明吧!”   “把温然关进地牢本王已经很后悔了,对这件事本王自惭形秽。”   盛怜茗讥诮说道:“是突然发现他可能是你亲生儿子才如此吧!如果没有发现这点,温然是不是早已尸骨无存!”她顿了一顿:“事情还未水落石出,若是最后温然并非你儿子,王爷不会又把他关进地牢吧?!”   “你说话有必要这么尖锐吗?本王在你眼中就如此是非不分吗?”南王俨然不悦。   “是!”盛怜茗毫不犹豫,答得诚恳:“温然是我养大的,不管结果是什么,温然以后都要跟我一起生活 。”   南王一愣:“原来你是怕我跟你争温然,我想温然不会有了个爹就不认师父师娘了吧!。”   “不,不是争,我是怕他命丧在这南王府!”盛怜茗的眼神带着嘲讽:“还有,若他真是你亲生儿子,你还是先考虑一下他会不会认你。”   “盛怜茗!!!”南王震怒:“本王已经说过心感愧疚了,你就告诉本王摄魂蛊你是帮映和解还是不帮?”   盛怜茗对南王的怒气置若罔闻,她站起身子,悠闲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毫不畏惧的看着南王:“王爷,如果我没记错,你身上还中了我的剧毒。”   “不要说本王,本王在和你说映和身上的摄魂蛊。”   静谧片刻,盛怜茗脸上变幻莫测:“你,令公子,二选一,救哪个你说的算。”她冷若寒霜:“但我有条件,无论温然是谁的儿子,我、都要带他走!”   闻言,南王眉头紧锁:“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么王爷和令公子就只有死路一条,您好好考虑考虑。”盛怜茗不屑的说完踱步离开。   南王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对这个盛怜茗得罪不得,束手无策,他深深的感觉到自己被打败了,被一个女人打败了,他两步追上去,切金的说道:“先救映和!”   盛怜茗驻足,回头看了一眼南王,冷笑一声,迈往逸轩阁的脚步改变了方向。   “你笑什么!”   “我替王爷感到开心,王爷的选择很明智,知道孰轻孰重!”盛怜茗字字句句说得风凉。   南王不语,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踩着重重的脚步一路尾随着盛怜茗来到赵映和的房间。   赵映和双目紧闭,面色安详,显然已经睡着。   盛怜茗找了个茶杯,取出匕首,径自在赵映和手指划了一道口子,鲜红在泛白的伤口洇了出来,汇聚成血珠子,一滴一滴落在白色的瓷器里。   赵映和下意识的瑟缩,眉峰紧簇,睁开了双眼。   “你这是做什么?”南王紧张的问道,脸色一变。   “怎么?小小的一道伤口就心疼了?我只是需要他一点血,因为我要百分之百的确定他是不是中了摄魂蛊。”盛怜茗开口说道,如寒冰的眸子看着南王:“你打温然的时候可有想到过在乎他的人也会心疼!”   南王哑口无言,也没有什么精力回应盛怜茗的冷嘲热讽。   “爹,你打了温然?因为我?”闻言,赵映和急切的说道:“我受伤这件事和温然没有关系,他也是受害者,你怎么可以打他呢?他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儿子比老子明理多了!”盛怜茗冷冷淡淡的说完,帮赵映和处理好手指的伤口,端着茶杯离开。   ? ☆、真相水落石出 ?  隔日,盛怜茗证实赵映和确实中了摄魂蛊,同日,木源、云引言和施倾絮一同带着一名年迈老孺回到南王府邸。   众人集聚在逸轩阁,其中包括被牢头押过来的污面秽发狼狈不堪的席子月,她见到年迈老孺的一刹那便大惊失色,倒抽一口气,惶恐不安的低下头。   “映深呢?”南王询问木源。   “属下办事不利,被他逃了。”木源说道,一项纹丝不动的面色掠过些许愧疚。   南王冷笑,言语犀利:“竟然能从你眼皮底下逃掉,这小子能耐了!翅膀硬了!”   “回王爷,属下迫不得已和小王子交了手,本来已经将小王子制服,可是突然来了几个人把他救走了。”   “几个人?可知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插手南王府的家事!!!”   “好像是天煞门的人。”   “天煞门?”南王质疑,眸光凛冽:“你确定是天煞门的人?”   “属下确定,其中还有蛇岛四枭雄的孤星和幻影,而且龙渊嗜血剑也在小王子手里。”   “龙渊嗜血剑……看你教的好儿子!!!蛇岛四枭雄、天煞门……都是一些歪魔邪道的江湖败类!!!”南王既是震惊又是震怒,他指着席子月目光如炬,愤懑的说道。   席子月也是一惊,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儿子会和那些人有交集,她扬声喝道:“不会的,深儿根本不认识那些人!!!木源,你诬陷他!!!你把我儿子怎么了?!!!”她两步上前揪住木源的衣襟:“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夫人,请您自重,木源说得句句属实。”木源挥开席子月的手说道。   一直守在施温然床边的云引歌突然上前,她目光如寒冰淬雪,阴冷森然的开口:“原来三番五次刺杀温然的人是你们母子!!!静云山庄,山下桃坞入口,一次又一次,你们真是心狠手辣!!!”她歇斯底里的怒声大喝:“如此的人性缺陷,尤其是你,你怎么配做一位母亲!!!”她说完举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席子月脸颊。   啪的一声,很响亮,席子月脸颊立刻红肿起来,她偏过脸,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而云引歌手掌发麻,美丽的容颜看上去有些狰狞,一双杏目如火如炬,如刀如箭,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空气顿时凝结起来:“赵映和体内的摄魂蛊也是你们母子所为吧!你真是阴险又卑劣,用这种互相残杀的手段加害自己的亲生骨肉,你连畜生都不如!”   “他不是我儿子!!!不是!!!”席子月大声叫道。   南王伸出手,用力的按着席子月的肩胛,浑身颤抖,声色俱厉:“映和体内的摄魂蛊我先不追究,现在我们来谈温然的事情,如果真像你说的,温然不是你儿子,也不是本王的儿子,那么歌儿说你三番五次的要杀掉温然,到底是为何?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答我、”他的目光直视着席子月开口:“温然,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席子月抬头看着南王,眼神躲避,战战兢兢。   “想清楚再回答,因为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也要为映深的以后着想!”南王指了指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年迈老孺:“记住一句话,有些事情你再隐瞒,纸始终包不住火,事实就是事实。”   席子月静默不语,整个人看上去崩溃的空洞。   一时间屋里悄然无声,众人都等待着席子月的回答,可是她一直垂头,沉默。   南王看了一眼席子月,走到年迈老孺面前:“老人家,您看看床榻上的孩子是不是天圣四年九月初九您为席子月接生的男婴。”   年迈老孺点点头,蹒跚的走到床榻前。   施温然依旧昏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知无觉,他如流云般的墨发铺陈在枕边,面色苍白,眉眼如水墨丹青的描画、勾勒。   年迈老孺掀起锦缎薄被,动作轻柔的拨开施温然左肩的衣襟,当看到施温然雪白肌肤上的红色胎记时,她连连点头:“是,就是他,天圣四年九月初九的男婴就是他。”   “确定吗?”南王问道。   “确定,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很白净,衬的左肩的红色胎记更是明显,就像是半开的桃花落在雪地上一样,虽然隔了十多年,但我不会记错的,而且那天温夫人临盆的时候天下着大雨,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却雨过天晴,阳光明媚。”   回忆,不堪回首,像是一条毒蛇缠绕着席子月的每一根神经,她捂着耳朵,撕心裂肺的喊道:“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木源,把这位老人家安全的护送回温家镇。”南王对木源说道,真相已经明了,虽然早已预料,可还是深深的震撼了他的心。   席子月看着南王,眸子闪着失控的光芒,情绪异常的激动:“我恨你!!!当年若不是你,我不会是现在这样!!!我会有一个和睦的家,是你,都是你害的我家破人亡!!!”   “是,本王当年确实是醉酒强要了你,伤害了你,但是本王这些年已经很尽力的弥补,吃的,喝的,用的,我哪一样不是给你最好的!”   “那又有什么用!!!我和我爱的人天人永隔,我没有了家,我的儿子没有了父亲!!!这一切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你可以报复我,和温然有什么关系,他也是你儿子,你生的,你却一次次的将他至于死地!!你怎么这么狠心!!!”   “他不是我儿子,他就是一个肮脏的存在,他就是我一辈子的污点!!而这个污点就是可恨的你给的!!!我恨你们!!!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狠毒!错在你不在我!!!姓赵的要不是你当年恩将仇报,现在的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不知悔改,冥顽不灵!!!”   “你们吵够了没有!滚出去!”云引歌插进话题,她指着门,冷若冰霜。   ? ☆、失望绝望之痛 ?  将争吵不休的南王和席子月赶出门外,云引歌气愤的关上门,莲步轻移折回床边。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得见施温然浅促凌乱的呼吸声。   “温然,我知道你醒了。”云引歌攥住施温然冰凉的瘦骨棱棱的五指柔声开口:“他们都走了,睁开眼睛吧。”   施温然浓密长翘的睫毛簌簌颤抖,掀开眼帘,随即晶莹的泪珠溢出眼角,没入鬓角的黑发之中,留下一道蜿蜒的湿润。   云引歌看着那双黑眸,雾湿秋水,氤氤氲氲,忧忧痛痛,令她的心里惊惊动动,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疼痛,眼眶也跟着发热。   施温然静默不语,目光茫然而深远,死水一般的寂灭,仿佛一切都尽收在他眼底,又仿佛对一切都视若无睹,空洞的可怕。   “温然,看着我好不好?说句话,你这样我好难受。”云引歌不禁潸然泪下,心中说不出的酸酸楚楚,如芒针反复的穿刺着。   仿佛过了好久,施温然才长吁一口气,虚弱的、悲恸的、低不可闻的开口:“他们怎么可以在我面前这样吵得毫无顾及?”他不禁苦笑,神情却浓浓的悲哀,晶莹的水珠又打湿黑睫:“哪怕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在意一下我的身体,我脆弱不堪的心脏,或许我对他们还会抱有一丝的希望和幻想,还可以不记前嫌的选择去原谅他们,可是我现在体会到的只是对他们失望到绝望的心痛!”   从施温然苍白的唇瓣中吐出的每字每句仿佛都饱受风霜,寒冷的像冬天里飘零的雪花,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触动着云引歌的心,疼到极点,让她不知道从哪里开口给予安慰,只能握着他的手又紧了一紧。   蓦地,施温然咳了一声,眉头紧锁,抽回被云引歌攥着的手,抠着床沿吃力的撑起身子。   眼看着施温然弱骨难支,摇摇晃晃,云引歌揽住他,将他消瘦的身躯圈在怀里,急切的问道:“温然你要做什么?”   靠在云引歌怀里,施温然脸色惨白胜雪,揪着胸口衣襟的手,骨节泛白,呼吸急促而紊乱,霜白的唇瓣像是描绘上淡粉薄紫,惊人眼目,心脏的疼痛更是令他无法开口,这样的出身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可当他们亲口说出时,沉重的,尖锐的,依旧无法承受,好痛,胸腔像是被巨石碾压着,吸进肺腑的空气更像是利剑刀刃,好不公平,他们之间的恩怨为什么一定要拉上他,如果他的出生真的是错误,这样的错误,他继续的好累……真的好累……   “温然!!!”见施温然犯病,云引歌心急如焚,忙翻出药瓶倒出药丸塞进他嘴里。   而施温然却是激烈的抗拒,他吐出口中的药丸,嘶声说道:“我好累,不要救我,我不想再这样继续!!!”   云引歌满目惶恐,施温然的自弃令她胆战心惊。   施温然紧揪着胸口的衣襟急促的喘息呛咳,一项苍白的脸色因为呼吸凝滞而浮起一抹绯红,像是雪中溅血,凄艳俏丽而不详。   云引歌颤抖着手又倒出药丸塞进施温然嘴里,哭着祈求:“温然,咽下去,我求你要活着,如果没有了你,我在这里还有什么?!我就只有你了,求求你把药咽下去。”她凄厉的叫道:“我是为了你才留在这的!!!我求你活下去!!!”   施温然似乎是如梦初醒,身子剧烈的一震,他抬眸望了一眼梨花带泪的云引歌,愣怔片刻,喉结动了动,咽下口中的药丸,然后双臂紧紧抱着云引歌,窝在她怀里喘息。   云引歌松了一口气,怜惜的轻抚着施温然的消瘦的背脊,那硌手的骨骼更是令她心痛如刀绞。   过了好一会,施温然才渐渐平息下来,目光流转,落进云引歌眼里,刚才那些伤痛已经被他隐藏,只剩下明澈的温柔,他长吁一口气,眉宇轻簇,淡淡的开口,沙沙哑哑:“七岁那年的冬天,很冷,我病的厉害,她没有找人帮我医治,反而是把我丢到荒山野岭,我一遍一遍的叫她,可她还是走得那么坚决,甚至连头都没回,大概是我命不该绝,是师父和师娘救了我,我单纯的以为是我的身体不好,拖累了她们,所以才被遗弃,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不是那样的,她是恨我,真的恨我。”   鼎炉里袅袅烟雾缭绕,阳光也透过窗子洒进屋里,黄灿灿的像层薄纱笼罩在施温然身上,让他看上去神圣的宛若天人,可云引歌知道即使阳光明媚,施温然心里大雨滂沱,七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童年,而他却承受这样的遭遇,他当时是多么的恐慌和无助……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的生命终结在我七岁那年,该有多好,伤心,失望,绝望,都只是承受那一次而已……”   “不要再说了!”云引歌惊慌失措的捂住施温然如霜的唇瓣:“温然,我不会那些华丽的语言来安慰人,但是我会陪着你,所以温然,我自私的请求你,以后的岁月不要在乎那些伤害你的人,你的眼睛,你的心里,你的脑海里,只要有我一个人就好!只要你健康的,平安的活着,我会回报给你我的所有!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施温然动容,艰辛的抬起无力的手臂,细长如玉的手指摩挲着云引歌细腻有些憔悴的脸庞,万分愧疚,万斛柔情:“对不起,为了我你放弃回到你生活的地方,背弃了你的亲人朋友,而我,却只知道自己心痛,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伤心,让你流泪,对不起。”有些气竭,他顿了片刻,喘息浅促,继续说道:“我答应你,以后我会很努力的活着,陪你度过往后的每一个岁月……”   施温然的话没说完,云引歌便亲吻上他微启的唇瓣,深情而怜惜。   最近就是懒啊,不想码字,亲人们原谅我吧……   ? ☆、逸轩阁赵映和 ?  施温然是南王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在南王府邸传出,一时间铺天盖地的卷来,大街小巷,众说纷纭,甚至传到皇帝耳朵里,南王不解释,不否认的态度就等于昭告了天下,但现在最令南王头痛的是赵映深,他下了追捕令,召集千名官兵直剿天煞门,却还是被狡猾的赵映深逃走了。   或许是真的看开了,释然了,接下来的几天施温然的身体恢复的很是理想,云引歌寸步不离,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南王每天都会到逸轩阁跑个几回,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挑最好的亲自送过来,回应他的是云引歌的冷脸和施温然默然的疏远,不过他本人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乐此不疲的嘘寒问暖。   这天晚上南王刚离开没一会,赵映和在施倾絮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走进逸轩阁。   气氛有些尴尬,四个人,面面相觑,红烛摇曳,鸦雀无声。   赵映和挣脱施倾絮的扶持,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半卧着的施温然身上,不疾不徐的开口:“往里面躺躺。”   “嗯?”施温然眉头轻簇,不明所以。   “我让你往里躺躺。”赵映和说完在床榻上坐了下来:“你往里去,给我点地方。”   “哦。”施温然应了一声,身子往里挪了挪。   赵映和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还扯了施温然身上一半的棉被盖到自己身上。   “你这是做什么?”云引歌皱眉问道。   “如你所见,睡觉啊。”   “什么?!”   “今晚我要在这睡。”   “在这睡?!”云引歌忍不住惊疑,拔声说道:“大白菜,你真在这睡?为什么啊?不行不行!回你自己房间去睡!!!快走快走!!!”见赵映和占据了半个床榻,云引歌不悦,伸手攥着他的手臂试图将他拖下床榻。   赵映和痛呼一声,捂着胸口被迫坐了起来,剑眉轻挑,大声叫道:“云引歌,你能不能轻点拽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身上有伤?!很痛的!!!”   云引歌一惊,慌忙的松了手。   “云引歌你可真够狠的!捅了我一剑不说,连来看我一眼都没有,真是没心没肺没情谊!!!”愤愤的瞥了一眼云引歌,赵映和又重新躺下。   “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云引歌虽然愧疚,但还是抗拒的说道:“大白菜,你起来,你不能在这睡!”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睡?”   “因为……因为……因为你身上的摄魂蛊还没解……”云引歌结结巴巴的说道,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发疯,万一他睡到半夜又对温然下杀手,那该怎么办,想想之前她就心有余悸。   闻言,赵映和俊颜沉郁,眸色黯然,他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声色俱厉:“这里面,已经被盛神医扎了好几根金针,所以你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如果真出什么事,我呢,就算是自杀也不会残害手足!”   “那也不行!!!我不同意你睡在这!!!”云引歌心急如焚,转头看着施倾絮:“倾絮姑娘快把他带走!!!”   施倾絮瘪瘪嘴,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   “好了歌儿,既然赵公子今晚想在这睡,就让他在这睡吧,反正床也够宽,无碍的。”施温然说道,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清渺不染一丝尘埃。   “什么赵公子,从今天开始要改口了,叫大哥。”赵映和看着施温然,幽黑的眼眸没有一丝开玩笑的迹象。   施温然一愣,避开了赵映和的目光,纤长的眼睫,落在苍白的肌肤上,淡影参差,凄凄清清。   “你们俩都回房间睡觉吧。”赵映和对云引歌和施倾絮下了逐客令。   云引歌炯炯的黑眸瞪了赵映和片刻,被施倾絮拽出了逸轩阁。   “有什么事?”被赵映和抢走一半被,施温然感觉四处冒着冷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赵映和动了动身子,坐了起来,并把身上大半的棉被还给施温然,低低开口:“你知道的,我中了摄魂蛊,如果找不到是哪种毒草,我的生命很快就步入尽头,这个家本来就不是很太平,现在更是支离破碎,以后如果我不在了……”他顿了一顿,继续开口:“我希望你能留在南王府,陪在爹身边。”   施温然看着赵映和,目光清澈而凝重:“我不会留在这里,而且,有我师娘在你也不会死。”   迎着他清宁隽秀的面容,清清深邃望不到底的眸子,赵映和有些恍惚,他幽幽开口:“真的没有想过留下吗?这些天爹是怎么对你的,整个南王都知道,他对你不是只有愧疚,他是打心眼就喜欢你,你就不能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吗?”   施温然沉默片刻,清清冷冷的问道:“你来就是给我说这些的?”   感觉到施温然对这个话题的抵触,赵映和摇摇头:“也不是,就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昨天晚上在爹那里腻歪了一宿,今晚想来看看你,撇下现在有些混乱的关系不说,我们之前是好朋友,不对吗?”   “我说过了,有我师娘在你不会死,既然她答应了救你,至少就会有百分之九十的希望,她的性子也不会允许她神医的称号在你这里被玷污。”   “世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爹年纪大了,万一我真熬不过去,我不希望爹膝下无人,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刚才说的话,好困,我先睡了。”赵映和打了个哈欠,没等施温然回话,径自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施温然睡去。   这一夜施温然眯眯蒙蒙睡得并不安稳,天还未亮,便已经毫无睡意,身侧的赵映和还在沉睡,鼾声清浅。   不出声响的下了床榻,施温然披了件斗篷便出了房门。   一路未停的走到地牢门口,施温然直感觉头昏目眩,双腿有些发软,消瘦颀长的身子摇摇晃晃,呼吸也跟着急促,他扶着墙壁休息了好一会才感觉好些。   走进地牢,牢头和几个狱卒趴在桌子上正在睡觉,施温然葱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牢头一个机灵睁开眼眸,待看清楚来人后猛地站起来,几个狱卒也惺忪的醒来。   “你什么人?敢闯南王府的地牢?!”一名狱卒扬声喝斥,手握上配剑。   狱卒一巴掌打在狱卒的后脑勺,连连对施温然陪笑:“温然公子他是新来的,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您海涵,海涵……”   施温然扬手,示意牢头不用再说下去:“夫人在哪?带我去见她。”   “王爷吩咐过,不许任何人与夫人碰面,公子还是回吧,别为难小的。”牢头一脸为难,毕恭毕敬的说道,这施温然今时不同往日,他可真是得罪不得,之前打他那两鞭子他每天惶惶不安,就怕王爷来翻后账。   “那我自己一间一间的找,你们继续睡吧。”施温然目光清澈坚定,声音掷地有声。   “公子。”牢头愁的捶胸顿足,左右为难。   一个狱卒贴在牢头耳边低声说道:“头,依了他吧,现在府里谁不知道王爷宠这个儿子宠的快上天了,别给咱们找不自在了。”   ? ☆、地牢里的谈话 ?  在牢头的带领下,施温然进了牢房,潮湿、阴暗,散发着阵阵的腐霉味道,而这间牢房正是前不久他待过的。   枯黄的稻草上蜷缩着的人影触动施温然的心,丝丝缕缕的疼成一片,这个女人抛弃他,多次想要他的命,而看着她如此狼狈落魄,他终究还是不忍。   施温然蹲下身子,脱下身上的斗篷盖在席子月身上,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手臂上,他轻轻的挽起衣袖,露出的伤口令他不忍直视,伤口因为长时间没有好好处理,已经感染发炎,红肿溃烂,如果再不处理,这条手臂估计就会废掉,他快速的撕下衣摆的布料,给予简单的包扎。   剧烈的疼痛令席子月幽幽转醒,她睁开眼睛,神情有些恍惚,一动不动的看着施温然。   打了活结,施温然抬眸。   四目相对。   “你来这里做什么?!”像是突然般清醒,席子月猛地坐了起来,厉声问道:“来看我的下场吗?!”   蓬头垢面,凄惨憔悴,这个女人一项优雅端庄,而如今却是落得如此田地,施温然轻叹一口气,将滑落在地上的斗篷有捡起来重新披在席子月身上。   “你这是在怜悯我吗?!”席子月撤下斗篷,嫌恶的扔到一旁,歇斯底里的喊道:“我不需要,我不想看到你,滚!!!给我滚出去!!!不要在这假慈悲!!!”   “还要继续下去吗?”施温然脸色苍白如洗,眉目清致,长睫低垂,问的低低婉婉,声音忧痛的哀凉:“到底要到哪般地步才是尽头?”   “尽头?”席子月失声笑道,眼眶却聚集泪水:“或许我们母子天生就是宿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才会不复相见!不复伤痛!”   “难道还要如此执迷不悟的错下去吗?你有没有想过温宇?”施温然问的那么温柔又悲伤:“王爷下了追捕令,势必要将他赶尽杀绝,但凡是你为他考虑一点,他也不会是现在这样!是你,把你的仇恨感染到温宇身上,是你,把一颗仇恨的种子种在了温宇的心里,既然带着他来到了这南王府,荣华富贵,为什么就不能减少一些恨,好好的跟温宇一起生活?”   “那你呢?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的眼前?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出现让我和温宇过的每一天都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可我什么都没做,不是吗?”施温然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可知道,在静云山庄看到你,我是多么的想扑进你的怀里叫你一声娘,我有多么希望你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可是,你给我的是什么?冰冷的,心寒的,一次又一次的、杀意。”   席子月脸色阴郁:“被我抛弃过的你,被我换掉身份的你,我怎么能让你活着?!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明明知道我要杀你却不好好的回你的桃坞继续过与世隔绝的生活?”说着说着她已是泪流满面。   “回头吧,趁还来得及。”施温然看着席子月,神色静定,目光轻柔。   “回头?事到如今,我该怎么回头?”席子月哽咽,茫然若失,她半个身子已经坠入沼泽,她的生死她早已置之度外,可是深儿呢?她的深儿怎么办?往事回首,温然说得没错,是她亲手把她的深儿带入仇恨的深渊,如梦初醒,她惊慌失措,攥住施温然的衣袖,双目圆瞪,惶恐出口:“救救深儿,我求你温然,一切都是我的错,想要杀你的是我,你救救深儿吧,他是你弟弟……求求你……救救他……饶他一命……”   心里酸酸楚楚,施温然语出明决:“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让你们平安的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但是你要告诉我,赵映和体内的摄魂蛊是哪一种毒草?”   席子月一个愣怔,随即大笑,笑的讽刺讥诮:“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你是为了救赵映和才来的,我就说嘛,于我于深儿你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么可能会出手相救?!”   施温然眼底一清到底,不见任何情绪,只有极淡极淡的忧伤氤氤氲氲:“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只有赵映和活着,我才能保你们母子平安,如果换作是我死了,我死之前还可以向王爷求情让他网开一面,但如果死的是赵映和,我又有什么余地去求王爷放了你们母子?!”   一语惊醒。   席子月懵懂:“我不知道是什么毒草,种子是深儿给我的。”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寝室,在我梳妆台左侧的首饰盒里还有半包种子,你去看看还在不在。”   施温然点点头,捡起一旁的斗篷披在席子月身上,柔柔倦倦的开口:“再在这委屈些时日,就相信我一次,时机一到,我会把你救出来。”   ‘相信我一次’五个字却重如泰山的压在席子月心头,她悲恸愧疚的开口:“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我曾经那样对待你。”   “没有什么为什么,无论你对我做过什么,我还活着,而你,依旧是生我的娘亲,给我生命,养了我七年的人,我再怎么怪你,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身陷绝境而置之不理。”施温然低沉平静的说完,站起身子,刹那间天旋地转,眼前黑雾叠嶂,身子像是找不到一丝的着力,一个趔趄。   席子月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他,感觉到手心下是冰冷的瘦骨嶙峋,她心里说不出的酸痛涩楚,曾经的怨恨,好像在这种冰冷的手心里变的淡然。   施温然脸色苍白如雪,紧攥着胸口的衣襟,急促喘息,过了好一会,眼前才恢复光线,他虚弱的说道:“小心伤口,我会给你送药来,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一衣清寒,席子月看着施温然侧影纤薄如秋云,步履踉跄,他每一步都虚浮如飞絮,渐渐远离她的视线,一点青丝袂角消失在墙角,终无复可见,徒留下阴冷的清寂,深深沉沉的哀伤和丝丝缕缕的温暖。   泪水决堤,席子月几乎是木讷的坐在地上,过去的种种,如过往云烟,她的那些怨恨害了她两个儿子,而如今,剩下了什么?什么重要?她觉悟的太晚了……? ☆、父子之间谈话 ?  出了地牢,东方已是破晓,丝丝缕缕的晨光流泻,但并没有给施温然带来一些温暖,寒风吹过,冰冷刺骨,他忍不住冷颤,看着落叶残花满地,一片的萧瑟狼藉,才知,原来已是深秋。   一路走走停停,原本不远的路程,施温然却感觉走了好久才站在南王寝室的门口。   扶着门,施温然身子无力的摇晃,这一番的折腾他早已是筋疲力尽,乏倦至极,恰巧门从里面被人拉开,施温然的身子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点,一个趔趄,整个人如飘絮一般直接跌落在地上。   白衣染尘,墨发微乱,施温然卧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细碎咳嗽,气促声弱。   南王心惊肉跳,忙蹲下身子一番查看,迫切的询问:“有没有摔到哪?”   施温然摇摇头,眉头紧簇,依旧掩唇轻咳着。   南王直接把施温然打横抱起,走向床榻:“一大清早怎么过来了?还穿的如此单薄。”   “放我下来,我来找样东西。”施温然挣扎着落地,步履蹒跚的走到离床榻不远的梳妆台。   “你要找什么?让人来通报一声,我就会给你送过去,身子才好些别再着了凉。”南王说着,取了一件厚厚的毛裘披在施温然身上。   施温然没拒绝也没回话,只是径自打开梳妆台左侧的首饰盒,果然看到了席子月所说的半包种子,用明黄的宣纸包着。   他取出,打开,黑色的,芝麻粒大小的颗粒,他一时也看不出到底是哪种毒草的种子。   “是什么?”南王询问着,伸出手。   “别碰!!!”施温然急声制止:“有毒。”   南王的手顿在半空中,尴尬的收回去。   “我们谈个条件。”将种子包好,放入衣袖,施温然抬眼看着南王,一双黑眸温润澄澈,敛尽繁华。   南王皱眉:“你还用和我谈什么条件?有事但说无妨。”   “我和师娘解了赵映和体内的摄魂蛊,你放温宇他们母子一条生路。”   闻言,南王心头颤了一颤,忍不住扬声:“她们是怎么对你的?你竟然还帮她们求情!”   “答应还是不答应?”施温然的目光直穿人心,他望着南王,眉眼如画,素颜清白。   南王一甩衣袖,闷不吭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南王气急败坏:“放虎归山,必有后患,这些年我对他们母子宠爱有加,到头来竟是一场弥天谎言,那个女人把我的亲生骨肉抛弃,又骗了我十七年啊!孩子,你让我怎么放了她们?!”   施温然轻叹:“放了他们吧,就当你对当年的事做个补偿,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南王的身子一震,神色颓靡下去:“我就是要补偿她,才傻傻的被她骗了十七年,让我的亲生儿子流落在外受了那么的多的苦,你都二十四岁了,而我这个父亲却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甚至还险些将你推向死亡。”   “就算你将他们赶尽杀绝,又能改变了什么?事已至此,你真的舍得杀了在你身边十七年的枕边人和你养了十七年的儿子吗?”眩晕的厉害,眼前黑雾叠嶂,星星点点,施温然撑着身后的梳妆台低弱的说道。   “你才是我的亲生儿子!她们对我的欺骗,对你的伤害,哪一项都足以让他们死一千次一万次,我有什么不舍得!”南王痛心疾首,沉默片刻,痛定思痛,切金断玉的开口:“只要你以后留在南王府,我就答应你放她们母子一条生路。”   “我不会留在这!”施温然熠熠生辉的黑瞳流转着果断与决绝。   “所以,我更不能放了她们母子,经过这些事她们更是对你心存芥蒂,你不肯留在南王府,我怎么保护你不再被她们伤害?!”南王顿了顿,无奈的说道:“我也知道你对我很抵触,可是,我要的只是你的安全……”   南王的话没说完就被施温然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胸腔里闷闷的疼,他咳的撕心裂肺,身上仅有的力气早已消失殆尽,他消瘦的身子顺着梳妆台下滑,跌坐在地上,依旧是止不住的咳嗽,肩头颤动,胸口起伏。   “来人!!!”南王心惊胆颤,急切的唤着门外的仆人。   门推开,一名婢女匆匆忙忙的进来。   “快去把盛神医叫来,快去!!!”南王红着眼急喝。   婢女连连点头,飞奔离开。   南王抱起施温然,怀里的身躯清冷如冰,根本算不上什么重量,他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到床榻上。   咳声渐缓,施温然如雪清颜因为刚才的咳喘漾起一抹绯色,双目雾湿秋水,如星坠澄江,让人从心眼里就想用心好好的怜惜呵护。   “你说的这件事等找到映深再说,现在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不要再折腾了,好好养着。”南王说完,拽过棉被把施温然裹的严严实实。   盛怜茗是和云引歌一起来的,两人匆匆忙忙的直奔床榻。   “温然,哪里不舒服?心口疼吗?”云引歌心急如焚的询问。   “没事,别担心。”施温然如霜的唇瓣微扬,投给云引歌一抹苍白又倾城的笑容,可,料谁都能看出这笑容的牵强。   盛怜茗正在替施温然把脉,露在被子外的腕骨苍白纤细,仿佛被那被角轻轻一压就会折断。   “你怎么回事?身子稍微好一些就不肯安稳了吗?”盛怜茗收了手,声色俱厉的斥责。   云引歌紧紧攥住施温然的手,冰凉,瘦骨棱棱。   “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施温然说着从衣袖里掏出那半包种子递给盛怜茗:“师娘,赵映和体内摄魂蛊的种子。”   “哪来的?你怎么知道是这个?”盛怜茗一脸狐疑。   “刚才去了趟地牢,她告诉我的。”   闻言,盛怜茗感觉自己的肺要被气炸了,她把火气忍了下去:“你相信她?”   “嗯。”施温然应了一声,答道:“以她和温宇的性命交换,我答应她会救她们母子,只要赵映和活着,我会让她们平安无事。”   “她们母子值得你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宽恕吗?”   “那又能怎么样呢?一个是我母亲,一个是我弟弟,如果她们真的因我而死,以后的日子,我又怎能过的安生无愧!”施温然低低的说着,眼波愈加沉郁悲恸。   南王静默不语,他自是知道,施温然最后这些话是说给他听的。   ? ☆、灵堂引蛇出洞 ?  天煞门早已经被剿灭,孤星、幻影等众徒也被抓获交给当地官府,但赵映深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迹可寻。   原本太平盛世,近些时日却人心惶惶,以往安居乐业的老百姓们尽管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是大门紧闭,足不出户,原因无他,只因在短短几日内已经出现了十多具老百姓的尸体,多半数是全身血液枯竭而死,面目全非,死状惨不忍睹。   老百姓们不知是何物所为,所以更加是诚惶诚恐,蛾眉谣诼,可武林人士都知道那些人是死在龙渊嗜血剑之下的。   这天下午,南王一榜文书称席子月身染重疾,医治无效于未时仙逝于南王府。   到了酉时府内已设下灵堂,堂前白绫高挂,棺木置于堂中,苍黄的冥纸纷纷扬扬,然而守灵的都是一群婢女和仆人,她们无不一个是白布素衣,肃穆庄重。   “夫人真死了?”角落里两个婢女窃窃私语。   “我也不知道啊,这事是出自王爷之口,八成假不了。”   “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听说夫人一直被王爷关在地牢里,这说死死的也太突然了。”   “说是病死的,备不住是被王爷……”婢女手掌抹了一下脖子,翻了个白眼。   另一个婢女赞同的点头,郑重其事,深表同情的开口:“施公子的遭遇也够可怜的,摊上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娘。”   “是啊,平时咱们这个夫人心高气傲了些,真没想到竟然这么歹毒,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加害,还有那个赵映深,整天威风凛凛的,到头来竟然是个假王子。”   “你俩闭嘴,别说话了。”又一名婢女开口训责:“在这嚼舌根,小心被王爷听到。”   “我哪有嚼舌根,这件事别说咱们南王府,就是外面的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了。”   “不过话说回来,施公子那种宛若天人的风华气质真是无人能及,令天地失色啊!”   “是啊,是啊,就算是那么远远的望上一眼,就觉得灵台空明,心外无物。”婢女说得一脸陶醉。   “也难怪咱们王爷现在宠他宠的都要放到心尖上了,真所谓是此人只应天上有,误落尘世入凡间啊!!”   “真是羡慕云家小姐,天天得以美人相伴………”   “好了,别说了,别说了,木源过来了。”   一瞬间婢女们噤若寒蝉,垂头,静默不语。   “大家都散了,不要在这守着了。”木源一声令下,紧接着灵堂里的十多名仆人和婢女一哄而散。   夜色已深沉,逸轩阁里暖意融融,虽不是寒冬,但南王知晓施温然畏寒,便令人提早生了炉火,众人聚集在屋里,可气氛却异常的沉重,像是一团黑云当空笼罩。   南王坐在上座,默不作声,只是偶尔会抬头看看他的两个儿子,赵映和和施温然。   盛怜茗闲暇的摆弄着两个药瓶,发出叮当的声响。   施温然则窝在一张软榻上,白衣胜雪,宁静从容。   “冷吗?冷就去床上躺着。”云引歌柔声问道,动手紧了紧搭在施温然身上的雹毯。   施温然温柔清澈的黑眸看着云引歌,轻轻摇头。   “师哥,这样做赵映深真的会来吗?你这法子行得通吗?引蛇出洞也得针对人吧,这赵映深现在已经是丧心病狂了,哪里还会挂念什么母亲的养育之恩,之前都一直没露面,我看啊,我们这是在白白的浪费精力。”施倾絮歪着头对施温然说道。   施温然却仿佛胸有成竹,朱唇微启徐徐说道:“会来,他之所以一直躲藏是因为大批官兵的追捕,昨天王爷已经撤了追捕令,还有,他知道自己不够强大,这些时日他草菅人命只是为了强大自己,因为他很清楚,不依仗龙渊嗜血剑魔性的力量他一个人进了南王府是很难脱困的,现在放出这样的消息,我想他定是迫不及待了,我们就等着吧。”   “不行了,我好困,我先睡会。”赵映和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的就朝床榻走去。   “喂,都在这坐着呢,你一个人躺床上睡觉你好意思吗?”施倾絮拉下脸,讥诮出口。   赵映和顿足,看着施倾絮一脸委屈:“我身上有伤,就不能给个特别待遇?”   施倾絮冷哼一声:“行了啊,大白菜,别再给我用你的苦肉计,你身上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摄魂蛊也被我娘解了,不要骗取再我们的同情心了。”   “丫头,你能不能别叫我大白菜!”   施倾絮扮了个鬼脸,直接拒绝:“不能!”   哀怨的瞥了一眼施倾絮,赵映和又折回椅子上坐好。   三更。   屋里的人正倦倦乏乏,昏昏欲睡,一阵铃铛的清脆声传来。   闭目小憩的施温然蓦地掀开眼帘,抓起一旁的佩剑夺门而出。   众人一个激灵,看着一抹白影消失在敞开的门外,均是睡意全无,起身速速的跟出去。   赵映深一袭黑衣,手握龙渊嗜血剑,定定的站在灵堂的棺木前。   “你来了。”施温然看着赵映深的背影轻声道。   赵映深冷哼一声:“施温然怎么样?做南王府的小王子待遇不错吧,锦衣玉食,奴仆一片。”   施温然看不到赵映深的脸庞,但听着这冷若冰霜的字语,相必是狰狞的吧。   “我娘真的是病死的吗?还是被你们父子给杀了?!”赵映深突然扬声怒喝,转身面对施温然,满目的愤恨如刀如箭,凌厉的射向施温然。   晚风里,施温然颀长的身影轻薄摇曳,如易散的浮云,他淡淡的说道:“回头吧温宇,不要再错下去了。”   “错?!我有什么错!!!错的是你们父子!!!今天我要杀了你们!!!为我娘报仇!!!”赵映深咬牙切齿的说完,拔出龙渊嗜血剑,直指施温然,纵身一跃,漾动着红光的剑锋一寸一寸的逼近。   清澈的双眸平静的看着赵映深,施温然轻抬手臂,广袖随风翻动,足尖一点,腾空而起,墨发飞舞,衣摆层层如波浪,一个转身,快速的退出灵堂。   ? ☆、夜战南王府邸 ?  赵映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追了出去,身形快如鬼魅,双目的光芒更是凶狠如野兽。   施温然的身子轻盈的落在地上,说道:“温宇,住手吧,不要再继续了!”   “休想!!!我今天若不杀了你,誓不为人!!!”赵映深森然的说道,连连刺出数剑。   施温然躲避着那散发着妖娆红光的龙渊嗜血剑,风动衣襟,脚步若退若进,身影飘忽若神,虚实难分。   赵映深步步紧逼,没有一丝的懈怠,恨不能把施温然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利刃挥动,剑气刚强凌厉。   施温然轻灵如风,将内力提升到极致,一跃而上,落在五丈之高的树干上,气喘吁吁,虚汗淋漓,除了眉眼如黛之外,都是羸弱的苍白。   “住手!!!”南王喝斥,身后跟着众人。   “老东西!!!你欠我们母子的今天就用命来偿还吧!!!”赵映深说道,剑,冲着南王刺出。   木源想冲过去却被赵映和阻拦:“保护我爹!”随即他拔出佩剑迎了上去,两人来来回回的纠缠,剑气如虹,铿锵回响,紧紧是十几个回合后,赵映和应对的略显吃力,节节败退,虽是极力防守,却还是被赵映深一记腾空踢腿,踹到胸口,身子径直的飞出去。   虽是如此,赵映深不依不饶,满目杀机,健步如飞,提剑欺身逼近。   众人心惊,施温然亦是,长剑出鞘,跃下树干,半空中单臂揽着赵映和的腰身,挥剑挡开赵映深的剑锋,然后借力后退两丈,落地。   赵映和捂着气血翻涌的胸口,呛咳一声,嘴角蜿蜒出一道鲜红。   “你怎么样?”施温然急切的询问,同时对赵映深武功的突飞猛进也担忧,赵映和武功也算是上等,却只对阵了十几个回合,可想而知那龙渊嗜血剑发挥了多么大的魔力。   赵映和摇头道:“我没事,只是他已今非昔比,我想就算我们联手也未必占得了上风。”   赵映深冷笑道:“我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龙渊嗜血剑的威力!”语毕,他提及内力,人剑合一,纵身而起,挥剑而出,红光剑气如巨雷劈下。   施温然敏捷的带着赵映和向一旁闪避,那剑气击中地面上的青石板路,霎那间碎石迸溅,尘土弥漫。   南王见此胆战心惊,一挥手,数十名弓箭手一拥而上,单膝跪地,弦上利箭齐齐对准赵映深。   “就几把破弓箭,你以为能对付得了我吗?!”赵映深不屑的说道:“老东西,这些年我一直都算计着,该怎么做才能把你踩在脚下,为我的母亲出一口气,为我的亲生父亲报仇!我们的账就今天了结吧,就算是死,我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南王痛心疾首的问道:“你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到你死!!!”赵映深说完手腕灵活转动,龙渊嗜血剑挥舞。   南王刚要命令弓箭手们放箭,施温然突然推开赵映和喊道:“不要放箭!!!”紧接着提剑挡住赵映深的攻势。   “温然回来!!!”南王喝斥,温然一心顾及着赵映深的性命,这样下去他只有吃亏的份。   “施温然,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送死吗?那我就成全你!!!”赵映深开口说道。   “温宇,只要你悬崖勒马,我会让他放了你,不要再错下去了,你今天脱不了身的,南王府里现在全是精兵,府外是云家的人,你这样下去只会送了性命。”   “我娘都被你们杀了,我若不报仇雪恨岂不是大逆不道!!!我今天来这里,就没有打算活着出去!!!”赵映深说着,手中龙渊嗜血剑不住的挥动。   寒风落叶,阴气骤生。   “温然小心!!!”看着几次剑锋扫过施温然的身体,云引歌提心吊胆,心急如焚,她好想好想冲过去保护他,可是,她知道她若贸然冲过去只能令他分心。   “娘没死。”施温然突然开口说道。   闻言,赵映深暂时收手,疑惑的看着不远处的灵堂。   “娘还活着……”这样的动武打斗完全透支了施温然的体力,他头昏目眩,气息急促,心跳紊乱。   “施温然你休想骗我,南王是什么样的人我心知肚明!!!他岂会放过我们母子!”赵映深说完怒喝一声,双脚踹地,剑向施温然刺去。   施温然踉跄的后退,直至后背贴到树干,无路可退。   赵映深的剑气扫来。   施温然有些仓促的腾空而起,那红光剑气不偏不倚的打在树干上,粗壮的树干应声断裂,向一旁倒去,砸到墙壁,轰然塌倒,尘灰飞扬。   “温然!!!”云引歌惊叫一声,想要冲过去却被施倾絮拉住。   “放开我!!!”   “冷静点,别给师哥添乱!!!”   “王爷,放箭吗?”弓箭手问道。   “你能确定不伤到温然吗?”   弓箭手哑口无言。   “去把席子月带来。”南王对身侧的木源说道。   木源领命离去。   施温然已是筋疲力尽,而赵映深却依旧是气势汹汹,那把龙渊嗜血剑所到之处无一不是砖瓦迸裂,枝落花残。   盛怜茗惊的魂飞魄散,她很清楚的知道施温然已经撑不住了,捻出袖中金针,她等待着时机。   “受死吧!!!”赵映深喝道,剑冲着施温然的脖颈刺去。   施温然吃力的抬手举起剑,隔开赵映深的剑锋,赵映深却一掌追击而出。   施温然眼疾手快,提及内力,手掌迎合。   内力与内力的碰撞,另两人身子一震,同时后退。   施温然跌落在地,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口鲜血破口而出,洁白的衣襟绽放出朵朵红梅。   而赵映深也没有占了什么便宜,后退数步之后,也是口吐鲜血,身形踉跄。   “温然!!!”云引歌跑到施温然面前,把他揽在自己怀里,他脸色苍白的接近透明,汗湿衣襟,身体冰冷,捂着胸口的五指,骨节泛白,似乎要破肤而出。   施温然呛咳一声,更多的鲜红从他霜白的嘴角溢了出来。   云引歌颤颤巍巍的用衣袖擦掉那些刺目的鲜红,惶恐的紧紧抱着施温然。   施倾絮忙掏出药丸塞进施温然口中。   “放箭!!!”心急之下,南王喝令。   数箭齐发,赵映深后退,挥剑,一道红光乍现,那些箭像是打在铜墙铁壁一一被弹回。   盛怜茗一手扯着施倾絮,赵映和拽着南王躲开那些利箭,弓箭手们也是奋力闪躲,但依旧有人躲避不及时,在哀嚎声中中箭倒下。   “哈哈哈……”赵映深得意的扬声大笑:“南王,精兵,花凌公子,我看你们一个个的能耐我何!!!”   ? ☆、赵映深的疯狂 ?  “听说现在你视施温然为心头肉,那么,我就让你尝尝失去心头肉到底是什么滋味!!!”赵映深凛若冰霜的对南王说完,愤恨的目光落在云引歌怀中的施温然身上,他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容,蓦地脚步快速移动。   看出赵映深的意图,南王奋力向施温然身边跑去,而云引歌也是紧紧的把施温然护在怀里。   千钧一发之际,盛怜茗捻在手中的金针用力挥出,直直的刺向赵映深。   赵映深只感觉到脖颈一阵刺痛,回头瞪了一眼盛怜茗,满目怒火,脚步只是顿了一顿,继续持剑逼近施温然。   被木源带来的席子月见到这一幕心惊不已,她撕心裂肺的嘶吼道:“深儿住手!!!”   “歌儿,快躲开!”施温然虚弱的想要推开护在他身上的云引歌,却被她拥的更紧。   剑尖在距离云引歌后背几公分处停顿,赵映深突然收了手,表情痛苦而狰狞,他一手持着龙渊嗜血剑,一手捂着胸口,步伐趔趄,痛苦的呻、吟出声。   “深儿!!!”席子月扑上前,抱住赵映深。   赵映深深吸一口气,忍着胸口突来的钝痛,回头看着席子月,眉头紧锁,目光却是雀跃的欢喜:“娘。”   “深儿,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不要再错下去了。”席子月说着,失声痛哭。   “娘你在说什么?错?我哪里错了?!我没有错!!!我一直都谨记你对我说得话,为父报仇,为您抱不平,我何错之有!!!”   席子月剧烈的摇头,泪流满面:“娘错了,你哥说得对,是娘把一颗仇恨的种子种在你的心里,是娘让你走上了一条报仇的阴暗道路,娘错了,深儿,回头吧,好好的过日子,忘了娘以前说过的话,都忘了吧。”   “哥?我没有哥哥,我只有你一个亲人,娘,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威胁你。”赵映深举了举手中的龙渊嗜血剑切金断玉的说道:“娘,你不要怕他们,一会我就把他们全部都送去西天!!!”   席子月被赵映深眼中那种失控的疯狂震惊,她惶恐的开口:“深儿,不要这样!”   “我要铲平南王府!!!”赵映深狂妄的喊道。   “深儿……不要这样!!!”   忽然赵映深像是发了疯一样猛的推开席子月痛苦的哀嚎出声,手中的龙渊嗜血剑没有目标的胡乱挥动,霎时间红光涌动,阴风阵阵,尘土飞扬。   “深儿!!!”席子月惊恐的上前,却被那剑气扫出几丈之远,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赵映深像是失去理智,双目泛红,手中的剑乱挥乱舞,众人纷纷后退。   “怎么回事?”赵映和不明所以。   “应该是中了我娘的毒针,加上他持龙渊嗜血剑运功的缘故走火入魔了。”施倾絮解释道。   “温然,你怎么样?”云引歌扶着施温然,他乌发雪颜,身子摇摇欲坠,荏弱楚楚。   施温然的目光落在赵映深身上,见他如此,他心头像是被巨石慢慢的,慢慢的碾过,闷痛不已。   “深儿……”席子月趴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叫着。   “师娘,想想办法,留他性命。”施温然转头对盛怜茗说道。   “他死有余辜,还浪费力气救他做什么?!”   “他是我弟弟。”   “他杀你的时候可没顾及手足之情。”   “师娘,求你留他性命,我知道你可以的。”施温然迫切的说道,眉头紧簇,气息急促浑浊。   “毒已经随着血脉浸入五脏六腑,但是现在重要的不是毒,而是他已经走火入魔,气血逆流。”   施温然静默片刻,突然挣脱云引歌的扶持,提气,施展轻功。   “温然!!!”云引歌惊的魂飞魄散,她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抓紧他,可是有一种意念在心头缠绕,那就是—温然生她生,温然死、她死!   昏暗的光线中,众人只看到一抹白影和涌动的红光纠缠不清,提心吊胆。   赵映和与盛怜茗也加入其中。   面对赵映深毫无章法的、毫无目标的剑法,其实比之前更难应对,但是那龙渊嗜血剑的红光剑气却逐渐的弱了下来。   几人纠缠了片刻,赵映和与盛怜茗一人按住赵映深的一只手臂,暂时将他制服。   赵映深的面色发青,嘴唇深紫,不断的扭动身体蛮力挣扎。   “然儿,快动手!做你想做的!”盛怜茗对施温然扬声说道。   施温然点头,葱白手指快速的一路点在赵映深的经脉穴道。   片刻的清醒,赵映深感觉自己内力在体内翻涌冲撞,飞快流失:“施温然!!!”他怒声咆哮,渐渐的颓靡下去,手中的龙渊嗜血剑落地,双目由之前的疯狂变的黯淡,变的空洞,最后痛苦的仰头嘶吼一声,直挺挺的倒地。   施温然颀长的身子无力的摇晃两下,跌坐在地上,白衣铺陈,迤逦如云,他脸色灰败若死,额际冷汗淋漓,衣袖掩唇低低沉沉的咳嗽着,然而每咳一声都牵扯的胸腔里火灼般的疼痛,洁白的衣袖洇出朵朵红梅。   云引歌跌跌撞撞的跪在施温然身边,把他抱在怀里。   靠在云引歌的臂弯里,施温然的头无力的后倾着,流云墨发垂地,下颚纤薄,脖颈秀颀,那双漆黑的黑瞳失了往日的神采。   “我就原谅你这一次,施温然,我请求你,下次做什么事情之前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顾虑一下我的心情,我真的好害怕……”云引歌颤抖的说道,其中饱满了委屈和恐惧。   “没事了……”施温然霜白的唇瓣蠕动,气若游丝的开口。   盛怜茗在为施温然把脉,一脸沉郁,片刻收了手,有些粗鲁的喂了施温然一颗药丸,声色俱厉的说道:“我告诉你温然,你再这样逞强,神仙都救不了你,你就作吧你,小命早晚作进去。”   “他怎么样?”南王急切的询问。   “把他送回房间,一个月不许下床!!!”盛怜茗说完脚步迈向赵映深。   南王倒是听话,把施温然打横抱起来就要走。   “等等。”施温然看着盛怜茗。   “虽然武功尽失,倒是死不了。”盛怜茗对施温然说道。   没有力气说话,施温然抬起手指了指席子月。   “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盛怜茗不悦的又走到席子月身边,手落在她脉搏的那刻,她的心一紧,抬头望着施温然,默不知声。   ? ☆、席子月的死亡 ?  施温然脑中一片空白,心咯噔一下像是坠入谷底,丝丝缕缕的痛蔓延开来,一寸一寸的到四肢百骸,他挣扎着挣脱南王的怀抱,步履维艰的走到席子月身旁。   席子月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脸色异常的苍白,双目紧闭,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施温然白衣逶地,双膝慢慢的跪了下去,颤抖的葱白手指落在席子月的手腕,指尖下的脉搏虽不是静寂但也已接近寂灭,一颗闷雷在心里炸开,他长长的睫毛簌簌抖动,黑眸水光潋滟,氤氤氲氲,一时间只感觉四周空气稀薄,窒息一般紧紧的揪着胸口的衣襟,喘息急促。   “温然,静下心来。”盛怜茗急声说道。   施温然气息凌乱,气喘微微,他深呼吸一口气,忍下心口剧烈的绞痛,抓着盛怜茗的手腕,几乎是哀求着说道:“师娘你救救她吧……”   盛怜茗颇是无奈的开口:“她筋脉俱断……”   蓦地,施温然扶起席子月,手掌贴着她的后背,将体内真气输给她,也想将生的希望延续。   “你疯了是不是?!!!你这条小命还要不要?!!!”见此,盛怜茗怒火中烧,喝斥道。   “她是我娘,我必须得救她。”施温然虚弱的开口,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果断坚定,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清清楚楚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云引歌蹲在施温然身边,沉默的泪流,她战战兢兢的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袖,她没有说话,更没有阻止,因为她了解他,他的心那么柔软,那么纯善,即使他的娘亲曾经那么冷血无情的伤害过他,他依旧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阻止,她怕给他留下一生的遗憾,尽管她现在心痛如刀绞,她能做的只能是静默不言的陪在他身边。   席子月的身子忽然猛地一震,痛苦的呻、吟一声,片刻,她缓缓的掀开眼帘。   “娘。”施温然收了手,急切的唤道。   席子月瘫软的靠在施温然端匀消瘦的肩头,思绪从迷离到清醒,她以为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听到温然再喊她一声娘,可他那一声娘喊的那么自然,仿佛以前那些纠葛和伤害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热泪盈眶,她的目光落在施温然苍白若死的脸庞,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清瘦的隽秀羸弱,染血的双唇蠕动,她哽咽的开口:“孩子……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活下去!”   席子月摇头,低不可闻的说道:“我不行了,不要浪费你的内力……耗损……你的身体了……”   “我会救你!你要撑下去!”   席子月咳嗽一声,嘴角鲜红蜿蜒而下:“没用的……孩子……”   施温然用衣袖不断的擦拭席子月嘴角涌出的鲜血,惶恐的命令,声音颤抖破碎:“你要活下去,你必须活着,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你不用原谅我……你要恨我……我才会走得安心一些……温然……”席子月长舒一口气,胸口剧烈的起伏,艰难的抬起手臂,在空中摸索。   施温然不知道她要什么,只是伸手攥住她的手,记忆中温暖的手,如今却凉如薄冰。   席子月像是找到了定点,紧紧的握着施温然的手,紧紧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她的歉疚,她真的好想去补偿,可是没有机会了,力气急剧的消失:“你要……好好的活着……”   看着席子月接近涣散的瞳孔,施温然惊悸的喊道:“娘!!!”   席子月用力的眨眼,几乎用唇语说道:“深儿……温宇……你不要恨他……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死有余辜……你放了他吧……对不起……娘……错了……”她说完目光流转,落到南王身上,那涣散无焦距的瞳孔中有恨,有歉意,隐隐约约还有深深的眷恋,这一切的一切,随着她合上的双眼风吹云散。   看着席子月的手从自己手中滑落,施温然惊慌失措,凄厉的嘶喊:“娘!!!”   泪,打湿眼睫,施温然心里的恐惧疯狂的蔓延,他继续运功将内力传输给席子月,迫切的想抓住一线渺茫的生机。   “够了,温然!!”盛怜茗怒气冲冲,一把按住他骨瘦清清的双肩,让他面对她。   “师娘,救她,救救我娘!”施温然心痛难当,慌忙颤栗,他就算再恨她,再怪她,也从未想过要她去死。   “你给我冷静点,她已经死了!”盛怜茗厉声说道,她虽是不忍,但仍提醒施温然面对现实。   施温然一个愣怔,逐渐冷静下来,头昏目眩,疲乏无力,胸口也是如芒针在刺的剧烈的痛楚,弱骨难支,身子摇晃了两下,向一侧倾倒,卧在地上。   一刹那,如梨花飘落,陷入尘埃。   施温然揪着胸口的衣襟,急促喘息,霜白的唇瓣浮上一层触目惊心的紫色,   云引歌托起施温然,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有时候她真的好讨厌这样的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他,什么都不能替他分担,只能无助的,心痛的,看着他在痛苦中挣扎而束手无策。   施温然在云引歌怀里辗转,光洁的额头密集一层冷汗,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苦楚,伴随着他的一声呛咳,刺目的鲜红溢出嘴角,顺着他纤薄的下颚蜿蜒,一滴一滴落在他洁白的衣襟,朵朵绽放。   云引歌惊声尖叫,泪如雨下,一遍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温然………”   施温然素来清白若雪的容颜一分一分的灰败下去,长长的黑睫簌簌颤抖,那双如清泉的双眸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最终那湛亮的光彩流失,乌黑的睫毛落下,掩尽这世间所有的影像。   众人都是心急如焚,提心吊胆,一时间乱了套。   “快把他抱回房间。”盛怜茗对南王急吼。   南王快速的把施温然打横抱起来,他毫无意识的横躺在南王的臂弯里,异常的柔顺,后倾着头,脖颈秀颀,微敞的衣领中锁骨清泠易碎,柔若无骨的手臂下垂着,广袖逶地。? ☆、噩梦清醒害羞 ?  施温然迷迷乱乱的做了很多梦,梦里他的娘亲掐着他的脖子,面目狰狞,恶语相加,哭声幽怨,梦里温宇目光如炬,阴狠凛冽,将手中的利剑毫不留情的贯穿他的胸口,血花四溅,冰冷刺骨,梦境是那么的真实,疼痛是那么的清晰,痛的他忍不住皱眉呻、吟出声。   趴在床头小憩的云引歌一个机灵瞬间清醒,她看着施温然眉头紧簇,满头大汗,单薄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气息急促而浑浊,身子不住的颤抖、抽搐、痉挛,那张苍白出尘的俊脸在枕头上辗转,汗湿的黑发凌乱纠葛洒满枕背。   “不要……我好痛……”施温然霜白的唇蠕动,呓语道,眼尾的睫毛湿润,晶莹的水珠溢出,没入鬓角的黑发之中。   云引歌一声一声的呼唤:“温然……温然……”   施温然已经昏睡了五天了,每一天对于云引歌来说都是度日如年的鞭骨苔血的煎熬,如果他只是像之前那样安安静静的沉睡云引歌只是会担心,不会像现在如此的难过,心痛,她慌乱的起身跑出去。   片刻,盛怜茗面色焦灼的走进来,直奔床榻,她细细的为施温然把脉,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收了手,掀开棉被将施温然消瘦纤薄的身子拖起来。   施温然毫无意识的靠在盛怜茗怀里,头无力的枕在盛怜茗肩头,秋日艳阳在窗子流泻进来,细碎的光辉落在他苍白的脸庞,更趁的他绝颜出尘,薄如浮云,那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道剪影,静静楚楚,却是毫无生气的羸弱。   盛怜茗神情紧张而沉重,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紊乱的心神,手掌用力击出,落在施温然瘦骨嶙峋的背脊。   施温然的身子猛的一颤,一口猩红冲出口,落在他白色的衣襟,洇红浸染,如红梅星星点点绽放。   “温然!!!”云引歌紧张的叫了一声,内心惶恐不安,她看着盛怜茗,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不满的指责。   “丫头,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他受了内伤,心肺受损,现在的身体恢复能力又太差,这口淤血如果不吐出来只能郁结在胸口令伤势恶化,诱发心衰。”盛怜茗说道,额际也是冷汗淋漓,不难看出之前心情也是紧张到了极点,如果那掌力道控制的不到位,只能令施温然的伤势雪上加霜。   云引歌静默不语,双手捧着施温然的湿润的脸庞,拇指擦拭他蜿蜒在嘴角的鲜血,轻轻的,如若珍宝,含着脉脉柔情,缕缕蜜意。   施温然轻咳了一声,呼吸浅促,他长密的睫毛簌簌颤抖,像是震翅的幼蝶,似乎是努力挣扎了好久,才掀开沉重的眼帘。   云引歌望着施温然那双如星辰湛亮的眸子,雀跃心喜:“温然,你终于醒了。”她说着,眼眶泛红。   施温然轻浅气弱,眼前的光线从模糊到清晰,他淡白如霜的唇瓣微启,有气无力的开口:“歌儿……”   “嗯,是我,我在,我在呢!”云引歌激动的攥住施温然清泠的手连连点头,泪珠扑簌而下,他的声音很沙哑,虽然不复往日的清澈柔润,但是却如雨润万物,直浸心灵,所有的不安,恐惧,在这一声‘歌儿’中一一消失。   “昏睡了这么久,醒了就好。”盛怜茗松了一口气。   施温然一手攥拳抵着胸口,倦倦乏乏的喘息,然而每一次的呼吸艰难又疼痛,吸进肺里的空气像是凌厉的刀刃,刮着,剜着,痛楚难以言喻。   “好好休息,切忌情绪大起大落,现在你的身体什么样你心里很清楚,如果再肆意折腾,后果你也知道。”盛怜茗郑重的絮絮叨叨的叮嘱一番,把施温然柔若无骨的身子推进云引歌怀里便出了门。   施温然没有力气吭声,窝在云引歌怀里,很冷似的打了个冷战。   “我去找件衣服给你换上。”   施温然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胸前衣襟的血迹斑斑,低低沉沉的应了一声。   把施温然放平躺,云引歌从衣柜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又倒了一杯水才折回床榻。   将水杯放到床榻前的矮几上,云引歌手臂伸到施温然颈下将他拖起来,尽管动作温柔,施温然还是不适的眉头紧簇,急促的呼吸,神色痛楚迷离。   云引歌一时之间不敢再动,只是把施温然揽在怀里。   耳鬓相磨,过了片刻,见他呼吸逐渐平畅了,云引歌怕他着了凉,也未多顾及,伸手解开他的衣襟。   施温然的身体有些紧绷,略显慌乱的抓住云引歌的手,苍白的脸颊浮出一抹绯红之色,如胭脂落在雪原,美的令人震惊,足以惊艳红尘。   “我自己来。”他清浅说道,声音虚弱飘渺,几乎是低不可闻。   云引歌轻咳一声,结结巴巴的说道:“你现在自己坐都坐不稳,怎么换衣服,再说这有什么好……好害羞的,反正我们都是要成亲的。”她俏脸也布满红霞:“你别乱动了,我来。”   施温然的手顿了顿松开,窝在云引歌怀里,闭着眼睛任由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退下施温然身上的衣衫,眼前的身体虽然纤瘦,但却是美丽的,秀颀的脖颈,清致的锁骨,端匀的双肩,柔润的肩头,纤窄的腰身,还有那单薄却肌理分明、线条优美的胸膛和小腹,只是胸口原本细腻温润的肌肤上盘踞着两条粉红的伤疤,还有那条白皙的手臂也是伤疤狰狞,云引歌怜惜的抚上去,指腹小心翼翼的摩挲。   施温然的身子一个颤抖,睁开双眸,攥住云引歌不安分的小手。   云引歌泫然欲滴的看着施温然:“以后不要再受伤好吗?”她哽咽着说道。   施温然点头,脸颊的红晕加重,就像漫天红霞,如火如荼,绝美艳丽。   “你……”云引歌还要开口说些什么,门突然被人推开,施倾絮和赵映和走了进来。   云引歌慌乱的拉过被子把施温然包的严严实实,不露一丝肌肤:“进来怎么不敲门。”她不悦的瞪着两人,厉声说道。   施倾絮和赵映和窘迫的背过身去。   “不好意思,打扰,打扰。”赵映和尴尬的说道。   “听娘说师哥醒了,所以我们就过来看看,既然两位不便,我们这就走,这就走。”施倾絮说完,拽着赵映和的衣袖匆匆忙忙的往外走,还随手关紧门。   见两人都出去了,云引歌才动手帮施温然穿上衣衫,又喂了他几口水,扶他躺下,之前的满脸红霞已经散去,所代替的还是以往荏弱楚楚的无尽的苍白。   “你休息,我去给你做些吃的。”见施温然眉宇之间浓浓的疲倦,云引歌柔声说道。   施温然却紧紧的攥住云引歌的手腕,那双浩瀚明眸看着云引歌。   云引歌自是知道他的心思,她在床榻边沿坐了下来,双手包住施温然骨瘦棱棱的手:“想问你娘和赵映深是不是。”不是疑问,而是了然。   “嗯。”施温然倦乏的应声。   “王爷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已经厚葬了你娘,至于赵映深……”云引歌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他身上背负了十多条无辜的性命,但是王爷并没有把他送往官府,只是暂时把他囚禁在后面的院子里,还不知道怎么处置,不过你放心,性命无忧。”   施温然长吁一口气,静默不语,只是漆黑的双眼迷雾叠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已经没有了,伤心难过也经历了,所有你感觉过不去的你也都已经熬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身体调养好,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施温然看着云引歌眼下淡淡的黑青,脸色也是以往的红润,歉疚的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云引歌轻笑,梨窝浅浅,极其温柔的说道:“你要真的心疼我就乖乖的养好身子,也不负我这阵子的提心吊胆。”   “还有对不起。”施温然长睫颤动,满目都是纯粹的真诚。   “嗯,做事之前完全忽略我的感受,是该给我道个歉,不过,我接受了,下不为例。”云引歌说道,其实她心里多少是有些埋怨和委屈的,可现在他的虚弱带给她的只有怜惜和心疼,想想,还有什么比他平安更重要?!   “以后再也不会了。”   “最后信你一次,我去给你熬点粥,你再睡会,做好了我叫你。”云引歌说完,在他深陷的眼窝轻轻的落下一吻。   ? ☆、繁华落尽,时光静好 ?  日月如梭,白驹过隙,一切仿佛就这么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平静下来,施温然的身体连番伤伐,千疮百孔,虽然缠绵病榻一个多月,但恢复的也比预期的要理想。   这天,天空灰蒙阴沉,烟烟霭霭,到了傍晚时辰,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一开始雪花很小,似雪似雨,落地即化,渐渐的风越来越大,雪花如鹅毛,如棉花,如柳絮,纷纷扬扬,很快的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琼枝玉叶,粉装玉砌,浩然一色。   逸轩阁内香鼎烟袅,炉火正旺,温暖如春。   施温然腿上搭着薄被,身上披着厚厚的毛裘坐在床头,一个多月的调养他仍是纤薄消瘦,素颜如雪,那尖尖的下颚更彰显的他俊逸灵秀,尤其是那双明眸,清净纯澈,仿佛他一个不经意的目光都能令人感觉远离尘嚣。   云引歌坐在床尾,她今天穿了件粉色衣衫,衬的俏脸皓如凝脂,白皙细润,摆在两人中间的是张矮几,矮几之上是棋盘。   赵映和与施倾絮则坐在床榻边的长凳上。   “引歌,该你走了。”施倾絮开口说道。   云引歌眉头紧锁,纤纤玉手中夹着一颗黑色棋子,在棋盘上来回晃动,摇摆不定。   “举棋不定非君子。”赵映和开口讥诮。   瞥了一眼赵映和,云引歌冷哼一声,把棋子落在棋盘上:“我走这。”   施温然眉头轻簇,质疑开口:“你确定要走这?”   闻言,云引歌又快速的把棋子捡起来:“让我再看看,让我再看看。”   “落子悔棋真小人!哪有你这样下棋的?!”赵映和嘲讽。   “我乐意,我家温然都没说什么,你闭嘴,观棋不语你不知道啊?!”云引歌呛回。   “行行行,我不说话,你走棋,走棋。”赵映和双手抱臂,继续看戏。   云引歌捏着手中的棋子,看了一眼施温然,犹豫不决的又把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那我走这好了。”   “引歌,你怎么走这?不能走这!”施倾絮急声说道,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哈哈哈……”赵映和大笑出声,指着云引歌揶揄:“大笨蛋,走来走去走了最臭的一步!”   “全军覆没,引歌只要我师哥走一步,你一个子都不剩。”施倾絮说道。   施温然菱角分明的唇瓣微扬,澄澈眼波中满满的也是笑意。   “啊?”云引歌愁眉苦脸:“我又输了?”   “温然,教这么一个白痴徒弟,你得费多少心思?!多少口舌?!”赵映和爽朗的笑道,一双深邃的黑眸同情的看着施温然。   施温然看着云引歌,淡笑不语,眼神满满的都是缱绻柔情。   “大白菜,你说谁白痴呢?!”云引歌   咬牙切齿的说道。   赵映和无所谓的耸了耸双肩:“平时看你挺聪明的,这棋温然也教了你半个多月了,你怎么就不入门呢!”   “我要和你下!”   闻言,赵映和退避三舍,摆手:“别,你荼毒温然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饶了我吧,你的棋艺,在下实在不敢和你切磋。”   “你这是在鄙视我吗?大白菜,少油嘴滑舌,下不下?”云引歌杏目圆瞪。   “不下!”赵映和果断拒绝。   “不下也也得下。”   “凭什么?”   “温然该休息了。”   “他该休息了,你就荼毒我?”   “什么叫荼毒,别说的这么难听好吗?我不就让我陪我下盘棋吗?!”   “和你下棋就和上刀山下油锅没什么区别,要忍受你的举棋不定和落子悔棋,那肯定是煎熬啊!”   “大白菜!!!”   “别成天大白菜大白菜的喊,多没礼貌,这要按辈分算我可是你的兄长。”赵映和目光扫过施温然说道。   “你整天嘲讽我,算哪门子的兄长?!”云引歌越说越生气:“我每次给温然做的饭菜你想着法的偷吃!”   “那你就不会多做一份?!”   “让我多做一份给你吃?!”云引歌瞥了赵映和一眼:“你想的美!除了我们家温然你们谁都别想使唤我下厨做吃的!”   赵映和冷哼一声:“你这还没过门的,别天天你们家温然你们家温然的!”   “你俩又来,能不能别吵了?!”施倾絮□□两人的话茬,一脸无奈的说道,这两个人上辈子肯定是冤家。   “就是我们家温然。”云引歌说完,身子从床尾挪到床头,窝进施温然怀里,揽着他清瘦的腰身,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药香。   “一个大姑娘家家的真不知羞。”   “我乐意!”   两人正叽叽喳喳的口舌之战,门被人推开,南王率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婢女。   吵闹的气氛静了下来,施温然看了一眼来人,垂下眼眸不语。   云引歌继续窝在施温然怀里,手指玩把着他的黑发,一个多月来这种冷场她早已经习惯,南王却不在乎,无论温然怎么漠视他,他仍是笑脸相迎,关爱有加。   “爹您一天这是要往这逸轩阁跑几趟?风雪无阻啊!”赵映和打趣问道。   南王抖抖身上的雪花,笑呵呵的开口:“就是过来看看你们,你们在聊些什么?这么热闹。”   “在聊引歌的棋艺。”   “在下棋啊。”南王一步步走进床榻:“我让人煮了米酒,给你们送过来。”   语毕,婢女收了棋盘,将热气腾腾的米酒摆上矮几。   “温然的是参汤。”南王说着亲自端着碗递到施温然手里,看着他眉眼如画,脱俗灵气,满心的宠溺。   捧着碗,施温然不疾不徐的开口,声音清润柔软,听不出一丝的情绪:“这个月底我要搬回桃坞。”   南王沉默,目光暗淡下来,他知道   温然他可能是留不住的。   其余的三人也不吭声。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炭火焚烧的吱啦声。   “现在是寒冬,天气太冷,桃坞的条件怎么也比不上这南王府,你的身体刚有所好转,实在是不易搬过去,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留在这里,等明年开春,到时候你要是还不想留在这,我也不会再强留你,你看这样可好?”南王小心翼翼的询问。   施温然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那双流光溢彩的黑眸,让人猜测不出他的想法:“到时候我要带着温宇。”他忽然抬眸看着南王,深邃无的眼光跳跃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坚定。   “这件事到时候看情况在定夺。”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你们要是再说下去米酒就凉了。”赵映和怕他们两人不欢,便急声打断。   施温然没再说什么,低头喝着碗中的参汤。   几个人喝完米酒,看着施温然倦倦乏乏,昏昏欲睡,便都自主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静谧下来,云引歌揽着施温然,两人耳鬓相磨,发丝纠葛,一切都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安逸。   “温然,你说我们俩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   “成亲啊。”云引歌说道:“要不一个月之后?”说完她随即摇头:“不行,天气太冷了,你身子受不了,要不就等到夏天,你说呢?”   施温然脸上一抹嫣红:“听你的安排。”   “那就夏天,你说我们以后生几个宝宝?”   “两个,都要女儿。”施温然答道,脸上的红晕又深了一圈,如朝霞映雪,美艳绝色。   “要是生的是儿子呢?”云引歌皱眉。   “………”   “生的是儿子怎么办?”   “………”   “温然……”云引歌轻声唤道,垂眸看着窝在自己肩头的施温然,他双目紧闭,安详纯真,呼吸均匀清浅,显然是已经睡着,云引歌莞尔一笑,拽了棉被给他盖上,将他柔若无骨的身子搂的更紧。   如果有人问云引歌,她抛弃了田小葚的身份,抛弃了自己的亲朋好友而选择留下来,后悔过吗?   她肯定会回答———因为这里有施温然,所以、从不曾后悔!   【时光静好,与君细语】   【细水流年,与君同伴】   【繁华落尽,与君偕老】   ? ☆、番外 ?  莺莺燕燕春春,   花花柳柳真真,   事事风风韵韵,   娇娇嫩嫩,   停停当当人人。   ———乔吉<天净沙>   整整一个冬天,施温然都没有迈出逸轩阁半步,时已阳春,万物复苏,桃红柳绿,趁云引歌不在之时,施温然披上厚厚的斗篷出了房门。   春风拂面,多少带着些冷意,施温然低低的咳嗽一声,微露在衣领外的脖颈苍白的有点萧瑟,他忍不住紧了紧斗篷,迈开步伐向后院走去。   过往的婢女与仆人看到施温然颀长俊逸、白衣飘扬的身影无不一个为他宛若天人的风华而惊艳。   踏着碎石铺成的小路,施温然在后院的大门口站定,抬眸,只见朱门紧锁。   “公子!”门口的两名侍卫看到施温然难掩诧异,却都是毕恭毕敬。   “把门打开。”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为难说道:“公子您还是回去休息吧,王爷吩咐过,不准放任何人进这后院。”   “是啊公子,您还是回吧,这要让王爷知道我们放您进去了,非得扒了我们一层皮不可。”   “好吧。”施温然微微笑道,眼波长空秋水般清澈。   侍卫只觉得施温然的笑容如沐春风,明明净净,令人心漪一荡,熏人欲醉的暖。   施温然举步离开,直至他如描似削的单薄身影消失在院墙拐角,两名侍卫才纷纷回了神。   施温然素手遮阳看着高高的墙垣,提及内力,纵身一跃,轻巧的落在院内,心跳有些急促凌乱,他扶着墙壁轻喘微微,目光流转,看着眼前的环境,空旷的院子里两间茅屋,颓门破窗,杂草哀哀,一片的萧索凄凉。   “你以为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个连条狗都不如的阶下囚!!!不吃饭?耍什么少爷脾气,想饿死连累我吗?我告诉你,你现在想死都不成!!!”   一道男声的喝斥声从茅屋里穿出,紧接着是一道女声的哭叫声。   “别这样对主子,林坤我求求你,别这样对主子……”   施温然眉头紧锁,疾步走向茅屋。   “你给我吃!!!”林坤一手端着碗,一手拽着赵映深的手臂将他从床榻上拽了起来,将碗里的汤水强迫的灌进赵映深嘴里。   赵映深无力的挣扎,碗里的汤水洒了出来,落在他的衣服上,落在床被,一片狼藉。   “你给我吃下去!!!再挣扎,再吐,小心皮肉之苦!!!”林坤说着,满脸狰狞,一手拽着赵映深的黑发,继续把碗里的汤水灌进他嘴里。   “林坤,主子生病了,身子虚,你别再折磨他了,我求求你,别这样对他!!!”婢女拽着林坤的手臂哽咽的哀求道。   “初婉若,你给我滚开!!!”林坤一把将初婉若推开。   初宛若踉跄的跌坐在地上,嘶吼道:“你再这样对主子我就去告诉王爷!!!”   “你个丫头片子还想挨揍是不是?!你要是敢在王爷面前乱嚼舌根,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林坤恶毒的说道:“当年他威风的时候哪有一天把我当人看过,他现在沦落至此,我也该出口气了,你给我滚一边去!!!”   “林坤,你根本就不是人,主子那时候对你是不怎么样,可是每个月的工钱都是其他仆人的两倍,现在主子没落了,你就这样对他,你简直就是畜生!!!”   “你给我闭嘴!!!”林坤吼道,双目通红的看着赵映深:“你给我把东西吃下去,想死,门都没有!!!”   赵映深抬手推开面前的碗,林坤也没端住,碗落地,应声碎成片片。   “找揍是不是?!”林坤气急,抬起手。   “你别打主子!!!”初宛若惊恐的喊道。   一道白影如鬼魅,蓦地就站在林坤身侧,施温然紧紧的攥住林坤的手腕,面色冷若如霜,目光寒如淬雪。   初宛若只感觉眼前一清,一阵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当她看清是施温然时,犹如看到了救星,她爬到施温然面前跪着求救:“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主子!”   施温然松开林坤的手腕,葱白五指转而掐住他的脖颈:“你竟然敢这样对他!谁给你的权利!”他霜白的唇瓣轻启,吐气如兰,却字字如利箭。   林坤被施温然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骇然,他吓得松开对赵映深的牵制,连连后退,颤抖艰难的开口:“公子……饶命……”   赵映深无力的趴在床头呕吐,初宛若急忙上前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红着眼眶对施温然哭诉:“公子,我家主子已经病了快半个月了,最近几天一直高烧不退,也吃不下东西,再这样下去就没命了,林坤就是个混蛋,他不但不给找大夫,也不让我找,就连王爷和您隔三差五让人送过来的一些补品也都让林坤都私吞了,他打我不说,还天天虐待我家主子,你看看主子这一身伤。”她说着将赵映深的身子托起来,伸手扯开他的衣衫,挽起他的衣袖:“主子以前是做错了事,可是在这里他已经很认真的反省了,公子您求求王爷让他放主子出去吧。”   落在施温然眼里的是赵映深肌肤上淤青淤紫的伤痕,他微眯的长眼,如鸦翅的睫毛颤抖,黑瞳中酝酿着狂风暴雨,掐着林坤脖子的五指收紧,衣袖滑落,漏出的手臂青筋突起。   林坤因为呼吸困难脸色涨红,双手拍打着施温然的手臂,满目惊恐的求饶。   “林坤,我轻易不会动手伤人,是你、让我破例了!你惯用的是右手吧?!”施温然冷声开口,声音清如破冰,他松开林坤的脖子,广袖翻动。   林坤只觉得眼前白影晃动,一声骨骼断裂声在空中回荡,随即右臂传来剧痛感,他痛苦的跪在地上哀嚎出声。   “让门口的侍卫进来!”施温然对初婉若吩咐道,从她怀里将赵映深抱了起来,以往的壮硕已经不在,所代替的是宛如孩童的瘦削。   “不用管我,我杀兄弑母,残害无辜,是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你走吧!”赵映深看着施温然一双明眸,气若游丝的说道。   “没有早些来看你,让你受苦了,是我的错,我没有放弃你,所以,你也不要放弃自己,要好好的活着。”施温然心中纠痛,歉意的开口,怀里的身躯滚烫,他抱着赵映深疾步出了门,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两名看门的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公子,您……您这是怎么进来的?”   施温然不答,径自命令,字字都是愤怒:“把屋里的林坤绑起来,杖打五十大板,逐出南王府!!!”   “是!!!”两名侍卫见施温然面色不善,领命快速向茅屋走去。   “如果,我早能领悟到,早能意识到,就好了……”赵映深低不可闻的开口,双眸氤氲,迷离,涣散,泪珠从眼角溢出,手臂无力的下垂,黑睫落下,掩去了所有明媚。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